周小慧看着秦悍他们离开厂子以后，对牛银燕说：“我们干活吧。今天我们分开来干，我去收拾程书记办公室，你去收拾秦厂长办公室。”
牛银燕是第一次一个人收拾秦悍的办公室。她记着她妈首先收拾的是床铺，她也先从床铺收拾起。当她看到秦悍换下来的内衣时，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把那些内衣搂抱到怀里，贪婪地闻着那内衣上的气味。此时此刻，她似乎把别的一切都忘记了，心目中只有秦悍。那些内衣好像就是秦悍，她久久地抱在怀里，体味着，嗅闻着。
这是女孩子的情窦初开。这是春花的怒放。牛银燕此时脸颊绯红，满眼温柔，鼻梁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子，红唇微张，白玉般的牙齿露出来，喘着气，笑窝在动，乌黑的长发垂柳般搭在双肩上，胸部起伏，手有点儿颤抖。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娇美呢？找不到恰当的词儿，只能用一个概念化的词儿，她美极了。
时间在这里停滞了。牛银燕完全处于忘我的状态吗？不是，她实际是完全处于最有我的状态。在这个时间里，她想的只有她自己，以及她所爱的人。在人间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处在这样的状态，享受这样的状态。牛银燕自然也有这个权利。我们多么希望她能在这样的状态里多享受些时光。可现实总是不随人愿的。
周小慧收拾完程忠的办公室，来到了秦悍的办公室。她见女儿还站在床铺旁边，问她说：“还没有收拾完吗？”
牛银燕被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她赶快用床单把那些内衣包起来，应付着她妈说：“啊，还，还有点。”
周小慧看了看屋里，生气地说：“怎么什么都还没有干呢？你这阵子干什么去了？”
牛银燕不得不撒谎说：“我去车间了，耽误了点时间，妈你去车间里续水，我很快就完了。”
周小慧问女儿说：“你去车间没有续水干什么去了？”
牛银燕吱唔说：“是，是别的事。”她说着，快捷地干活，叫她妈快去续水，说她很快就收拾好了。
周小慧没有再追问女儿。她临出门说：“把活儿干好，别以为秦厂长出门不在，就可以糊弄。”
牛银燕见她妈走了，长长出了口气，接着干活。她最后把那些内衣放到洗衣盆里，端起来离开的时候，回头又深情地看了看秦悍的床铺。
周小慧又到秦悍办公室，检查女儿的活干得怎么样。发现办公桌后边的椅子没有放好，她把那椅子放好了。床铺上的笤帚没有放到原来的位置上，她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她还用手摸了摸床边和桌子上，倒是没有灰尘。她临离开自言自语地说：“毛手毛脚的。”
牛银燕正在水房里洗秦悍的那些内衣，见她妈来了，对她妈说：“衣服以后我来洗，您快回屋里歇会儿。”
周小慧没有说什么，临离开回头看了牛银燕一眼，在心里想，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她妈了。
刘长生转看了车间里的生产情况以后，回到生产科，对邱义科长说，生产情况一切正常，他想去面料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面料，好为第二战役的用料作些储备。
邱义很赞赏刘长生的前瞻思维，要他多转转看看，好为第二战役的用料作好充分的准备。
刘长生到了面料市场，认真地转看着各种布料。他除了考虑第二战役用料以外，还有个任务，就是寻找适合做校服的布料。这是洪静平临出门让他帮助她做的。洪静平在忙厂里重点工作的同时，一直想研制出一套学生们都欢迎穿的校服来。因为许晓婷已经研制出了一套工服，得到了秦悍的基本肯定，只是厂里忙于社会服装的生产，还未把工服纳入生产任务。洪静平怎么可以落在许晓婷的后边呢，所以她搞了校服的研制。刘长生理解洪静平，对洪静平交给他的事，很认真。他带着两项任务到了面料市场，看得十分仔细。
秦悍和洪静平到了保定。他们逢服装店就进。洪静平总是跑在前头。凡张家口市场上没有的服装她都看，一个一个记下生产厂家，款式的特点，面料和颜色等等。
在向售货员询问各款服装的销售情况时，遇到了些困难，因为她不是买服装的，又不是当地生产厂家，售货员不热情，甚至有点烦她。她没有因此情绪低落，看这个不耐心就问那个，而且总是陪着笑脸，请求帮助。这样下来，了解情况的进展还算顺利。
秦悍一开始把重点放到了询问顾客上。他发现女顾客普遍愿意跟他交谈，男顾客普遍不愿意跟他交谈，有的甚至摇摇头躲开了他。秦悍把情况给洪静平说了。洪静平说这好办，接下来秦厂长就询问女顾客，男顾客由她来询问。这个办法很好，进展很顺利。
他们跑了一天，晚上在下榻的旅店里碰情况，总结这一天的收获。洪静平说这一天下来，她总的感觉，这地方市场上的服装种类和款式要比张家口的多，但很时尚的好像并不多，似乎还没有张家口的多。
秦悍说一个人的印象不足为凭，需要有确切的数据来说明。洪静平同意秦悍的观点。她说的是她的感觉。秦悍询问时尚在这个地方怎么定位，也是需要考虑的。难道这里的年轻人不追求时尚吗？他们追求的时尚是不是与张家口那边有所不同呢？
洪静平说，时尚应该都是一样的，只存在追求时尚的程度不同。秦悍说，不管怎么说，如果他们的服装在这里推不开，就是他们的服装时尚不适宜于这个地方。洪静平认为不适宜于这个地方，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他们的服装时尚没有达到这里的水平。另一种情况是，他们的服装时尚超过了这里的水平。她认为他们是超过了。
秦悍说：“超过了也难以推开吧？”
洪静平说：“我觉得超过了，当下会难点，但前景一定是好的，得有个培育时尚的过程。这叫引领时尚。我们要在这里充当引领时尚的角色。”
他们讨论到了深夜。
第二天，他们选择了20个服装销售点，就青年男女服装作定量考察。从早晨8点钟开店营业，到晚上8点钟关闭店门，对这12个小时里各种各款青年服装的销售数量，作了分别的统计。为了求得店主和店里销售人员的支持，他们求拜了各店的管理层人员，有的还给具体操作人员付了小费。统计的结果显示，越是高档时尚的，越是销售得少，基本成塔形。
秦悍和洪静平又坐在旅店里，面对统计的数据，进行分析讨论。秦悍问洪静平说：“如果把我们的青年新款服装拿到这里来，应该在这塔形的哪个位置上？”
洪静平说：“应该在接近塔尖的这个位置。”
“这样的估计是否有点高了。”秦悍说。
洪静平认为应该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偏爱自己的产品，是有根据的。根据就是他们在研制的过程中，吸收了全国各地大量的时尚元素，也有大量他们的创新。她说通过这两天的调查，她对他们的产品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他们开始寻找经营他们产品的营业主。想不到接连碰了钉子。跑了一天，一个愿意经营他们服装的店主都没有找到。这让秦悍和洪静平心焦如火。
北上的冯明辉和许晓婷比南下的情况好多了。他们第一站到了呼和浩特市。进了呼市百货大楼服装场。那里的服装种类和款式很多，全国各地的都有。许晓婷很快就和那里的一个售货员大姐聊出了情感。
那大姐听说许晓婷是张家口服装厂的，是来呼市调查市场，想往这里推销产品，马上表示欢迎，并请出他们的经理和冯明辉许晓婷见面。经理姓王，对张家口的人很亲热。他说他愿意和张家口的人打交道，因为张家口人实在诚信，出的产品信得过。王经理问冯明辉和许晓婷可否带来产品，如果带来了，现在就可以给他们腾货架。许晓婷正带了两套在包里。掏出来给他们看。他们都说很好。那经理叫把样品挂在货架上作宣传，把冯明辉和许晓婷拉到他办公室喝奶茶聊天。等他们聊天出来的时候，那两套样服已经让人买走了。
王经理要冯明辉和许晓婷回去后，尽快把货发过来。许晓婷看到他们旗开得胜，特高兴。
他们在呼市进的第二家是个私营服装店。开店的是个40多岁的中年女子。她在冯明辉和许晓婷一进店门，就听出来他们是张家口人。所以很快就聊上了。原来这位中年女子在张家口有两家亲戚，每年都去张家口，对张家口熟得很。听说他们想在呼市推销服装产品，满口答应，说她难得有机会能为张家口做点事。因为张家口有她的亲戚，是她的半个家。说她了解张家口，人好人实在，生产的产品肯定也很好，绝对不会有坑人骗人的假冒伪劣货。后来，她还要请冯明辉和许晓婷吃饭，他们婉言谢绝了。
冯明辉和许晓婷去的第二个地方，是个牧区。那里是许晓婷老姑家住的地方。他们租了两匹马，骑马前往。
许晓婷对冯明辉说：“我要过过骑马奔驰的瘾了！”她说着，挥鞭策马，那马立刻飞驰而去，在草原上惊起无数的鸟儿纷飞。
冯明辉也不落后，策马紧跟在后边。
这牧区很大，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散布着有红有白的牛羊，还有星罗棋布的蒙古包。许晓婷在一个蒙古包前勒住马头停了下来。冯明辉也随即勒住了马。
蒙古包前站着许晓婷的老姑和老姑夫。他们迎上前来，敬献下马酒。俩人同时喝着迎接贵宾的歌儿。许晓婷和冯明辉翻身下马，行礼饮酒，一同进了蒙古包。在蒙古包里盘腿而坐，喝奶茶，吃白食，相互问候，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