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的张家口，天一天天地变暖和了，到处都能看得到生机盎然的景象。勤劳的张家口人，严冬中都不曾停下手里的活儿，现在更加忙碌了。无论是厂矿企业，还是机关学校等等，人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实现新一年里的梦想思考发力。应该说形势很好。但困难和问题也不少。尤其是厂矿企业，总有各种各样的拦路虎在挡路，现在就有个工厂停产了。
这个工厂在东太平山下一个居民区附近，厂里有几排平房，有两个大车间和一个大院子，厂门前的厂牌是张成先生题写的几个大字：张家口服装厂。
此厂最初是个缝纫社，是街道组织附近的待业居民建立起来的，开始时只有三十几个人。经过三十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已经有三百多人，是个不小的企业了。在那场市场经济掀起的风暴中，它差点垮了。当时从天津来了一个服装商人要买这个厂子。给的价码当时看来不错，厂子一切归他后，人员他继续留用的按技能重新定薪酬，不用的按工龄长短一次性给钱算清，还给已经退休的职工30万元的慰劳金。开始有人动过心。但绝大部分人不愿意。尤其是退休的职工坚决反对。他们说，这个厂子能有今天不容易，他们宁肯饿死，也要守住这个摊子。就是在这个时候，组织上给他们派来了军转干部程忠。
程忠对厂里的职工讲，那个服装商人愿意买他们厂，说明他看好他们厂能赚钱，他能做到赚钱，他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呢？他是一个人。他们是三百多人。难道他们三百多人还不如他一个人吗？大家要有信心，挺起腰杆甩开膀子来干。他们一定要让张家口服装厂继续在张家口存在，发展，壮大！
在程忠的领导下，厂里实行了半军事化管理，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不但顶过了那场风暴，而且使厂子得以稳步发展。到进入新世纪的时候，已经是轻工企业中的纳税大户了。然而，从去年年初开始，厂里的产品在市场上的销售量迅速下滑，到年底因大批产品积压，不得不停产了。
为了扭转局面，程忠成立了设计研发室，接连出了几款新服装，但都没有打响。这让程忠非常着急和苦恼。他不得不向上级组织打报告说，也许他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人老了，跟不上形势了，请求组织上快派年轻有为的干部来接班。
现在，张家口服装厂的院子里，呈现出迎接新厂长的喜庆景象。职工们列队站在厂院里。所有退休的职工也都来了，整齐地和在职职工站在一起。他们打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秦悍同志！程忠和几个总支委员整齐地站在职工队伍的一侧。
秦悍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跑步来到服装厂。他跑进厂门一看，愣住了。职工们热烈鼓掌，长时间不息。秦悍被感动得热血沸腾。他赶快跑到职工队伍前边敬军礼，直到掌声停下来，他才放下了敬礼的手。
欢迎仪式后，程忠向秦悍介绍了厂领导班子成员：冯明辉，总支委员，营销科科长。邱义，总支委员，生产科科长。周小慧，总支委员，后勤的总管和总干。高望，总支委员，退休职工党支部书记。程忠告诉秦悍，冯明辉也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周小慧是烈士家属。负责看门传达的卞明亮，是残疾军人。厂里的女工中有三分之一是现役军人的家属。他们厂直接联系着张家口驻军。拥军优属，拥政爱民，服装厂一直是双拥的模范。程忠随即召开秦悍来后的第一次总支委员会议。
程忠在会上说：“我原想把一个红红火火的服装厂交到下任的手中，可不料服装厂突然陷入他难施救的困境，使他不得不请求上级派人来。想不到派来的人会是秦悍。秦悍的父亲曾经是我的领导，到重型机械厂干得非常好，秦悍不会比他爸差。我感到服装厂有希望了。”
开完支委会议，接着开全厂职工大会。秦悍对大家讲：“张家口服装厂，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半个多世纪了，经历过无数次的风雨，从前都能顶住风雨走到现在，现在也一定能顶住风雨，走到更加辉煌的未来。走出风雨靠什么？靠大家的智慧和努力。要论服装，在场的人谁都比我强。我要听听大家的意见，请大家发言出主意，我们怎样做才能走出困境。”
职工们的发言非常热烈。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和建议。青年女工洪静平和许晓婷的发言尤其引起了秦悍的注意。
洪静平刚满20岁，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短发素妆，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她是缝纫车间的女工。她站起来说：“我们厂的服装所以卖不动，是牌子和款式都太老了。之所以老，是我们的思想观念老。看看那些卖得好的服装吧，要论结实和做工都没有我们的好。可现在买衣服的人，首先看的是样式，特别是年轻人。样式他看不上，再怎么结实耐穿，做工再怎么细致，他也不买。现在还有谁买身衣服穿好几年呢？早就进入一年买好几身衣服的时代了。所以，要树立款式第一的思想。我们应该走出去，走远点，看看人家那些销售很好的服装是怎么做出来的。”
许晓婷也是缝纫车间的女工，和洪静平同岁，比洪静平略高半头，修长的身材，穿了一件米黄色高领子短袖衫，黑色攀带裤子，浓密的长发搭在双肩上，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小酒窝里显出温和的笑意和调皮，整个儿看上去，就是一个绝佳的时装模特。她说：“搞服装要有超前的意识，要能随时捕捉到可能会流行的时尚。比方前些年看到有人穿的裤子上做了个小兜儿，绝大部分人觉得它不伦不类。可那样的裤子很快就流行了。现在做服装就是追时尚。要想做出符合时尚的服装，就得赶在时尚的前头。”
秦悍一边听职工们的发言，一边思考应做出的决定。他有了一个想法，小声跟程忠沟通了沟通，在大家发言结束后，他说：“从现在起，大家一个星期不要来厂里上班，都到各个服装店里去，看人家卖得好的服装，想想我们该吸收人家的哪些东西。一个星期后还回到这里来。每个人至少要说一条深思熟虑的意见。”
宣布散会后，秦悍要洪静平和许晓婷留下了。
洪静平和许晓婷对秦悍留下她们感到很荣幸。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是缝纫车间里做活的能手，也是缝纫车间里思想活跃的带头人，平时爱说爱笑，逢事较真，服理，不服无理的人。她们俩人之间虽是好朋友，也常争论不休，还时常相互调侃，逗得大家乐。车间里的人把她们俩的相互调侃，称作斗嘴，都愿意听她们两个斗嘴，活跃车间里的气氛。
职工们听秦悍宣布散会时，要洪静平和许晓婷两个人留下来，猜出秦悍要重用这两个姑娘，所以一边离开会场往外走，一边看着她们俩。有的人还向她们俩翘翘拇指，表示祝贺。洪静平和许晓婷虽看出秦悍重视她们的发言，但猜不透留下她们要做什么，一边用笑容回应人们的祝贺，一边等着看结果。
在参加会议的人走完以后，秦悍叫洪静平和许晓婷跟他走。他带着她们进了程忠的办公室。冯明辉、邱义、周小慧和高望也都到程忠的办公室了。程忠招呼大家坐下，让秦悍说说他是怎么想的。秦悍说：“我想服装厂翻身的第一仗，是要抓紧时间尽快推出一款能够赢得市场的服装。全体职工的群策群力是基础。骨干的攻关和领导的决策指挥是关键。职工们已经深入市场调查研究去了。我们不能坐等。要拿出好的方案，领导们必须亲自动手。为了加强骨干力量，我决定把洪静平和许晓婷抽出来，跟我们一起工作。”
洪静平和许晓婷听了秦悍这话，明白了她们被留下来干什么，两个人很高兴，也很激动。
程忠听了说：“秦厂长的这个意见好。是该增加年轻人的力量了。洪静平和许晓婷刚才的发言非常好，是全厂该努力的方向。”
洪静平赶快说：“谢谢程书记。”
许晓婷接上说：“谢谢程书记、秦厂长和各位厂领导。”
洪静平认为许晓婷说得比她好，用称赞又有些不快的眼光看了下许晓婷。
许晓婷回了一个得意而责备的眼光。
秦悍接着刚才的话说：“我的意见是，请程书记和周支委这个星期看家。剩下我们5个人，再加上设计研发室的寥然主任，共6个人，分三组，一组去南方，一组去北京和天津，一组在本地。要在一个星期内抓紧时间调查研究市场，琢磨我们厂产品更新换代的意见。回来后和全厂职工一起汇总商讨，拿出新款服装的设计方案。大家看行不行？”
程忠和其他几个人都赞成秦悍的意见。于是分了组。冯明辉和洪静平为一组，去深圳。邱义和寥然为一组去北京和天津。秦悍和许晓婷为一组，在本地。
三组人说走就走，立刻离开了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