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肖爸肖妈充足的消化时间，肖一云饭后主动收拾桌子。
肖爸看女儿的动作，跟着上前帮忙，父女俩就在狭小的洗碗池前，一人洗完，一人擦碗。
“水水，爸爸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的，你从小到大都让人放心。高中时，班里的同学不少因为早恋被叫家长的，就你最省心。”
水流自水龙头里泻下，沾得水花四溅。
肖爸自顾自洗着碗，将冲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一旁的女儿。
“你这个年纪，按理说谈个恋爱很正常，爸妈也不是古板的人。只是，对于你的恋爱对象，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在爸爸眼里，什么样的男生，都配不上你。”
肖爸说着，还自己笑出声来。
如他所言，女儿马上就二十二岁了，正是谈恋爱的最好年纪。
即便如她妈妈这般严厉，也没有说不准肖一云谈恋爱的道理。他们看得很通透，很多家长孩子小一点时，不准恋爱，不准和男生走得近，过两年又拼命催婚。
这不就是典型的“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爸，您这样有些不客观了。”肖一云笑着接过洗干净的盘子，拿在手里小心的擦。
“你哥知道？”
肖一云知道，她爸就是程老师的先锋，问这些话，晚上睡觉时，都会一五一十地倒进程老师耳朵里。
“我哥知道，不久前。”
“你哥什么意思？”肖爸好奇，若说对肖一云的护犊子，程定舟不输于他们。
“我哥觉得他挺不错的。”肖一云没添油加醋，如实说道。
肖爸洗完最后一只碗，抬手将水龙头阀门拧紧，“你哥把过关，应该错不到哪里。”
这话一出，在肖爸这儿，肖一云算是过关了。
“我妈……”肖一云眼睛朝客厅瞥去。
肖爸会意，咧嘴一笑，“给你指个招儿？”
肖一云凑近，“洗耳恭听。”
“让你哥来说，你妈最听你哥的话。”
肖一云点头，“谢谢老爸。”
“啥时候，让那谁来家一趟，”肖爸扯过一旁的干净帕子，替肖一云将手擦干，“我说是，如果方便的话，也没别的意思，大过年的他在国内也没去处，上家来吃顿便饭。”
“知道了。”肖一云没应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父女俩收拾好一切后，到客厅时，程老师正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装作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肖一云知道她是装的，装得不动声色。
肖一云未发一言，拿过茶几上的苹果，开始削皮。
程老师赶紧接过她手上的刀子，斜她一眼，“你要吃说一声啊，你吃苹果什么时候自己削过皮。”
“妈，我现在会削了。”
话虽如此，还是将苹果和刀子一起递过去。
程老师削着苹果，手上有了事做，动作没有先前那么刻意，自然了许多。
“你们谈了多久了？”
肖一云斜躺在沙发上，“就前两个月的事儿，不久。”
“天天都在一起？”
“哪能啊，他那工作性质，除了过年，都不放假，全在俱乐部集中训练。”肖一云想了想，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住校生，懂吧，吃住工作都在俱乐部，要服从管理的。”
听肖一云这么一说，程老师面色和缓些。也具像化的理解了一点，肖一云描述他职业时，说的“不止吃青春饭，也吃辛苦饭”。
对能沉下性子，吃得了苦的人，程老师作为教育工作者出生，自然会多一分好感。
“万一，他只是工作封闭，没有见过更大的世面呢？”一个念头过去，另一个念头又升起。
这个问题，肖一云最初时也问过贺知韩，他当时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喜欢你，不止现在。
肖一云不能将这个答案告诉程老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开口时尽是无所谓，“妈，你太小看电竞了，他们那个圈子，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人，更不乏各方面都优秀的女生。”看了一眼程老师的神色，“另外，你怎么不担心，等我以后踏入社会，会见识更多更好的人呢。”
程老师被女儿的话噎住，作为母亲，站的角度自然是无条件偏向自己孩子的，可以说是自私的。
“我还不了解你，认死理。”
“既然您了解我，应该相信我的判断，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肖一云捧过程老师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小口，苹果清脆的口感，让她眉梢一扬，“况且，他这个人还不错，有机会让你见见。”
程老师将信将疑，“你自己有数就行，我也不是老古板。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是说谈一个就必须一辈子。这样固然是好，但我也理解，每个人都该有试错的机会。”
“妈，你现在，让我有些陌生。”肖一云夸张地睁大眼，将手里苹果没被自己咬过的一边递到程老师嘴边，“我妈现在的觉悟，可以去评先进了。”
“别给我灌迷魂汤。”程老师被她逗笑，终于没拉着那张严肃的脸。
一家三口，就这么其乐融融的看了一会儿春晚，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零点。
“楼下物业组织了放烟花，你要不要下去看，叫上你爸。”
程老师没这么多仪式感，身子不想再动，如果肖一云想下楼去，叫她爸陪她。
“就在下面小广场吗？”
“对。”
“那我自己下去呗，不用人陪。”
肖爸肖妈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对年轻人乐意见的这些东西，没多大兴趣。肖一云也不想去折腾她爸，老两口平时都不熬夜，今天算得上是晚睡了。
“你和我爸赶紧洗漱完，上床去吧，不用管我。”
放烟花的地方就在小区里面，四周都有监控，且今晚放烟花少不了值班的保安。
肖爸便没和肖一云坚持，只让她自己小心一点。
在家里，一家三口守着春晚，等敲完零点钟声后，肖一云才匆匆下楼去。
到小广场时，烟花已经放了一半，围在这里的人不少。
老老少少，有带着孩子的，有小两口的，热热闹闹的样子，就是被定义为“年味”的东西。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零点一到，群发的，精心编辑定向发的，各式庆祝新年的信息。
所有消息被一一划过，找到微信里贺知韩的头像。
对话框里提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一条语音消息。
“新年快乐，水水。”
真没新意。
肖一云对着天空中升起的烟花，拍了一张自己满意的照片，发送过去。
“你错过的新年烟花，我帮你看了。”
那边很快回过来一个电话，跨越时差，越过千里外里的一通电话，“那且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不缺席了。”
也许新春佳节，合家团圆的日子，衬托起未能团聚的人，格外孤单。
也或许，他们心知，两人之间山高水远，隔着万里重洋。
此时，不管在谁心里，都异常思念对方。
“小贺，新年快乐。”
“水水，我希望你不止新年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快乐。如果可以，你的快乐能有一点点是因为我，我的新年愿望就达成了。”
“这么容易满足？”
贺知韩拖长声音，“就是这么容易，那你要不要考虑满足我一下？”
“等你回来再说吧。”肖一云此时心情好，不论他说什么，都觉舒心。
肖一云没有将自己已经和父母说过他这件事告知，她想等他回到随州时再说。
“你在国外，有没有过年的氛围？”
贺知韩没太在意这些，这时候肖一云问起，他才起身走到自己房间的玻璃窗前，往外边望去。
“肯定比不得国内。”
“那等你回随州，我带你感受过年的氛围。”
肖一云不好去置喙，毕竟他一家人都在国外，他回家过年，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你这么说，我巴不得马上就飞回去。”贺知韩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
“定好时间后给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好，你那边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家吧，外边冷。”
和贺知韩打完电话后，小广场上的人群正好开始渐渐散去，和人潮一道，往自己家的楼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