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的管家，为肖一云一行将晚餐安排在楼顶天台上。
晚餐是听取了丽丽的建议，凌水特色烤肉。食材用了当地土生土长的跑山鸡，农户自养的小黑猪，点睛之笔是搭配的凌水特色蘸料。
凌水烤肉，是外来游玩的人，必须尝试的美食体验。
度假村的工作人员，搬了一个大号烤肉炉子上楼，里面已经放好燃得旺盛的木炭。
山里的温度比城里低，夜间在室外自是受不了的，即使有一炉子炭火，也杯水车薪。
管家很贴心，为他们在天台上摆放了两个暖风机，一左一右，吹出阵阵暖风，打在身上，温度正好。
厨房派了一位专门的烤肉师傅，协助他们烧烤，师傅将大半食材烹制烤熟，放在一旁的空余盘子里。炭火的余温辐射到盘子下，让烤肉能一直保温。
做好这一切，程定舟让师傅可以回去休息，他们这顿饭不知会吃到何时。
一张长条形的餐桌，就设在离炉子不远处，围坐在餐桌前，还能感受到炭火的暖意。
肖一云吃得很开心，她家随州，当地的烧烤在全国都是能排上号的闻名，可在她看来，远不如今晚吃到这一顿。
兴起时，只觉得穿着的羽绒外套碍事，想要脱掉，彻底摆脱桎梏。
一看双手，上面沾了不少油渍，贺知韩见她一脸为难，“过来。”
贺知韩、程定舟坐在长桌的一侧，张婉与他们对面而坐，方便三人可以小酌。
肖一云举着双手，走到贺知韩身边。
贺知韩伸出自己的手掌，在她脸上试试温度，确认她不会着凉，方才帮她把羽绒服脱掉，然后搭在自己椅背上。
“你是我见过比她哥还细致的人。”肖一云已经走远，去一旁和李晓琦捣鼓着学烤肉，张婉看着她的背影，对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说道。
贺知韩低头抿一口杯中酒，今晚喝的是当地特色，一种山中野果子泡的酒。
度数和红酒差不多，味甜带一点果子的酸涩感，入口的一瞬，头脑和喉头，双重刺激。
张婉后知后觉，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一向是护妹狂魔的程定舟，听闻这话，不一定高兴。
想出口将刚刚的话润色一下，程定舟低低轻笑两声，“多一个人爱护她，也挺好。”
情绪无任何不对劲的表现，甚至在张婉看来，还有几分庆幸。
贺知韩端起自己的杯子，和程定舟轻碰，“谢谢。”
不知道是今天说的第几次谢谢，总之，他今天心情也挺不错。
张婉看出，两人应当是来时在车上达成了某种共识，以至于，之前萦绕在两人身上的疏离，现在完全不见踪影。
思及此处，她也为他们高兴，世间之人，谁不爱圆满呢。
贺知韩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张婉身上引，“婉姐，你创业也都快一年，挺累的吧？”
视线不经意扫过程定舟的侧脸，男人之间，有时候不用靠第六感，就能将某些感同身受体会得淋漓尽致。
就好比此时的程定舟，面上镇定自若，抿紧的唇角透露出他对答案的关注。
张婉的脸上，因为酒精缘故，染上一层红霞，使得她笑起来，更加风情万种。
“累啊，怎么能不累。一天天的起早贪黑，也没个固定的节假日，别人休息的时候，就是我更忙的时候。”
张婉像被打开了话匣子，这些抱怨的话，平时不愿意挂在嘴边。她知道，成年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荆棘丛生，自己选择的路，踩着地刺也得硬着头皮往前。
不过，今天趁着酒精上脑，身边这两位都是和自己工作不沾关系的人，有些倾诉的话，很容易就脱口而出。
“别人在办公室吹空调的时候，我在厨房盯着试菜；别人周末在逛商场酒吧的时候，我在菜市场挑挑拣拣；别人放年假各地旅游的时候，我在店里上楼下楼和各种人攀交情。”
“所以，你会觉得自己创业这个决定过于草率吗？”
贺知韩观察程定舟的脸色，继续问道。张婉顾着和他们抱怨，没注意到程定舟本来淡漠的脸色，更加凝重。
张婉突然一笑，笑声清脆悦耳，伸手去够装水果酒的玻璃瓶，想给自己再倒一点。
程定舟先一步夺过瓶子，“这风一吹，容易醉。”
贺知韩暗自好笑，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要绕个山路十八弯。
这不就是当初的自己吗，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时必须得伪装一番。
生怕别人一听就明了，也担心别人听了不明了，实在矛盾极了。
转头去看，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孩子，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发丝在脸颊旁肆意舞动。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连笑意都比平时张扬。
如果说她的笑容，像夜空中闪亮的星辰，那脸上的小酒窝，就是星辰的港湾，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欢愉。
张婉倒酒的动静，让贺知韩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三人的酒局里。
“这才多少点？你小看餐饮人的酒量了。”程定舟手中的酒瓶，落回到张婉手中。
给自己倒上小半杯，再抬头看看对面两人，眼神无声问询，是否也要加点。
贺知韩笑着微微颔首，张婉替他加了半杯。目光在程定舟脸上流连，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张婉不管这么多，比着贺知韩的量，也替他加上。
没什么顾忌的，直接上手在餐盘里拿了一块已经冷掉的牛肉，送进嘴里，再佐一小口酸甜的果酒。
一阵电流般的舒爽，在张婉周身蔓延，掩着嘴巴打了一个酒嗝，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
“你刚刚的意思就是问我后不后悔吧。”看一眼贺知韩，“不后悔。只有现在，我才能体会到一句话，我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累是累点，但付出的一分一毫，都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见到收益。不像之前，之前也累，是心理上的累，每天需要精神内耗的东西太多，那种感觉很可怕很窒息。”
贺知韩对张婉这话，有几分触动。
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也如张婉所说，累是累点，可每一秒都能真切感到，我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婉姐，没事吧？”贺知韩不知道张婉的具体酒量，不时去打量程定舟的反应。
“没事，就是今天比较高兴，这些废话，就话赶话的，统统说出来了。”
许久未见开口的程定舟，将自己手边干净的毛巾，递给张婉，“擦擦手。”
张婉笑着接过，毛巾已经冷掉，擦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
“你们会打麻将吗？”张婉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程定舟和贺知韩面面相觑。
“我们江城，过年过节就爱打点小麻将，增添节日气氛。”张婉如是说道。
程定舟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好。”
贺知韩忽略这两人偶尔的眉来眼去，“我去叫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