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孩子和周氏的笑话,孙玉兰满腹心事回了家。
她家宗奇娶妻比宗福早了一年。
现在宗福已经有儿子了,她家宗奇的儿子……
感觉连影子都没有啊!
孙玉兰一想到现在大儿子夫妻俩不睡一块儿,她就忍不住心梗。
李宗奇挑完水回来,就见他娘用奇奇怪怪欲言又止满腹心事的眼神看着他。
他想过去问吧,他娘又转身走了。
李宗奇反思了一下自己。
最近没做啥惹娘生气的事情啊。
摸不着头脑。
夜幕降临,大家伙都吹灯睡觉了,孙玉兰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没有多少睡意。
第二天,她摸了个机会单独找到大儿子。
“宗奇,你给娘个准话,你觉得你还有没有可能让江明月给娘生个孙子?”
李宗奇被突然的一记直球打蒙了。
“啥?”
“人家李宗福儿子都落地了,你儿子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等着投胎!莫非你不要儿子?”
孙玉兰恨铁不成钢。
李宗奇明白了。
原来是隔壁的事儿闹的。
但他往娘说的那方向一琢磨,下意识感觉后脖颈有点凉,缩了缩脖子。
“娘,不是我吹,我觉着咱家很有可能成为全村最富的人家。
你想想,这谁的功劳?
是我媳妇的,对不?
她辛辛苦苦为了咱们家能吃饱饭,吃上肉,哪儿有心思去寻摸生不生孩子。”
孙玉兰急了。
挣钱归挣钱。
生孩子归生孩子。
哪个女人没有这一遭?
“再说了,”李宗奇紧接着说,“我现在一看到媳妇还脚软,睡一个屋我都怕,还生儿子?你怕是想我吓成个龟孙子。”
他真没夸张。
对着媳妇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只有跪服的份,哪敢生出什么绮思?
“啥?”
孙玉兰傻眼了。
这、这——
儿媳妇厉害成这样,儿子难道要一辈子当和尚?
她不死心,“那除了江明月,你对别的女人还有没有冲动?”
李宗奇心如止水,“没有。”
实在是吓怕了。
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超脱了世俗的欲望。
母子俩相对无言,只差抱头痛哭。
孙玉兰这几天心事重重。
江明月很难不察觉到。
因为孙玉兰总是哀怨地看她,还叹气。
员工有情绪了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不然跟李丰年一样失心疯了砸自家生意就不好了。
“娘,你这两天出什么事儿了?娘家缺钱?”江明月问。
“我早八百年就发誓再也不跟我娘家的人来往了,他们有钱没钱关我啥事。”孙玉兰语气有点冲。
现在在她心里,儿媳妇是儿子很难再有子嗣的罪魁祸首,难免有怨气。
要放在以前……算了,不要念从前了。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
话里的气冲谁撒,江明月听得明白,和颜悦色地问:
“那就是你对我不满意喽?”
孙玉兰本来毫不犹豫想说出来,一见老大媳妇那笑面虎模样就开始打退堂鼓。
“没、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不满意呢?很满意,真的,特别满意。”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真诚。
江明月对孙玉兰的内心想法没有任何探究的欲望。
既然对方否认,她也不刨根问底。
“既然不是对我不满,那就别用那种有很多话想说的眼神看我。”江明月语气称得上温柔,
“毕竟前不久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同样的问题,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懂吗?”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孙玉兰打了个哆嗦,挤出一抹笑,“懂,懂!我跟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不一样!”
撇清自己的同时拉踩一下老不死的东西。
眼瞅着谴责老大媳妇这条路是绝路,让儿子招惹其他女人是送儿子上绝路。
孙玉兰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走。
让宗富赶紧娶妻生子,以后过继个儿子给老大两口子。
这样她有孙子抱,大儿子后继有人。
皆大欢喜。
上次找媒婆她觉得实在不靠谱,还不如自己打听来得快。
孙玉兰在镇上摆摊,周围一圈的摊贩她基本都混熟了,有镇上人家,也有本镇乡下来的。
有对姐妹花在早集卖花卖菜,姐姐水灵妹妹娇憨。
人懂礼貌又温柔。
要是能有其中一个给自家当儿媳妇,她做梦都能笑醒。
孙玉兰斗志又满上了。
江明月见她恢复正常,便不再关注。
到了约好的时间,她带上李家贵和那几个手脚最麻利的师傅,出发前去如意赌坊。
其他人不知道目的地,李家贵是知道的。
他有几分忐忑。
“宗奇媳妇,你说,人家大老板真能看上咱们这手艺?”
赌坊老板,富得流油,要啥啥没有?
从前听说书先生说,人家京城的大富大贵之家,烧的那玩意儿叫地龙,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
太费柴火和炭了。
江明月安抚他:“人家有钱人当然看不上咱们做的土不拉几的玩意儿。”
李家贵一梗。
“所以要去白老板那里进修一下,大家脑筋活络些,想想怎么把土床做成平民百姓用不起的样子,这样有钱人家才会买单啊。”
好、好有道理。
李家贵明白了。
几人从赌坊后门进的,跟前门差别很大。
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
但其中一个师傅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江明月领人到的时候,刘醒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江娘子,这边请。”
刘醒将一行人带到一个僻静的院子,院子挺大,上好的青砖堆满了小半个院子,其余的黄土泥沙秸秆堆在另一边。
白老板忙完事情,赶过来招待客人。
就在小院的正厅摆了一桌饭,让师傅们吃好喝好。
喝了几杯酒,看着似乎大家话都开始敞开说了,白老板也打开话匣子:
“几位兄弟运气好啊,有了门咱们这地界稀罕的手艺,要说给百姓做工,实用为主,寻常百姓家所用材料普通粗劣。
但要说给会享受的人家做工,太过寻常的物件便难入眼。”
话有点糙,在场除了他外其他人都是平头百姓。一行五人,三个大老粗,完全没放在心上。
年纪最大的赵师傅笑呵呵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最年轻的李贴栓却脸皮微红。
江明月只沉默干饭,李家贵无法,只好自己端着酒杯跟白老板交际。
“都是寻常手艺而已,白老板说的有道理。
依您看,会享受的人家能瞧上什么样的稀罕物件?”
白老板指了指院子外面:“要贵的,越贵,他们越觉得值得。”
那些青砖都是从县城那边有名的砖窑拉来的,专门做富户的生意,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
一块砖值五十文。
在白老板看来都是小钱,不过江娘子特意交代,一开始不要说太多,免得师傅们畏手畏脚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