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很给面子的一直坐在旁边听话,还特意抓了把瓜子。
骂一句,她就捧哏一句。
李荷花站在李采芹旁边,幽幽道:“从来没见过嫂子和娘看起来关系这么好。”
虽然出发点是听八卦,但嫂子难得肯给娘一个好脸色。
李采芹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留下来听别人家丑似乎不太好。
而且想到今天三伯娘说的话,手里的鸡蛋有点烫手。
“我每天早上在这儿蹭两个鸡蛋吃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能再吃了。”李采芹想尽快回去了。
李荷花敏锐地察觉到有不对劲。
让八卦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她按住李采芹的手,“如果是嫂子给你鸡蛋你肯定就收了,是不是嫌我丑所以不肯收我递给你的东西?”
泫然欲泣的眼神说来就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不是不是!”李采芹吓了一跳。
面露为难,但为了不让荷花误会,她犹犹豫豫说出了白天发生的事。
她答应过三伯娘如果有鸡蛋就带回去给宗喜弟弟吃。如果只带回去一个给宗喜,让其他哥嫂和弟弟妹妹们知道了不合适。
宗喜又是个爱炫耀藏不住话的小孩性子,得了吃的必定瞒不住。
所以干脆谁都别吃了。
李采芹自己也不要。
“原来你在李家日子也不好过。”李荷花心情有点复杂,终于明白嫂子跟她说的话没有夸张。
为了区区一个鸡蛋思前想后这么多,必须顾及所有人的心情。
她都要忍不住同情她了。
“我不逼你,不过三伯娘得理不饶人,你就算真的不吃,回去了还是要被她阴阳,那还不如吃了划算呢。”
李采芹摇摇头。
还是算了。
送走李采芹,李荷花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嫂子。
“嫂子,之前祖母帮了我们挺多,是不是要走动一下?免得被村里人说闲话,祖母他们心里也不舒服。”
这种话放以前她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说出来。
但如今感觉跟嫂子关系亲近些了,娘也在,或许她们会考虑。
江明月还没说啥,孙玉兰先炸了。
“周氏那个挑事儿精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我家吃什么管她屁事!别以为你爷奶真对我们有多好。”她火气还没消,说话冲得很,一点面子也不留。
“是,我去你外祖家要不来粮食,你祖父祖母会给。哪一次不是我撒泼打滚威胁下跪求来的?
他们惯会当好人,给粮食给钱净会挑你们小辈在的时候给,让你们记恩,知道往后要报答他们。
那我们家什么日子,你爹什么德行,你祖父祖母能不知道?
每年该给的孝敬一到秋收就来催,生怕来晚一步就被你爹挥霍光了。当年我想送你二哥去当石匠学徒,第二年师父收学费的时候家里正好拿不出钱来,我到处借钱到处求人,谁搭理我了?
你二哥学了一年就回来,你们只知道家里没钱供不起,那钱去哪儿了?还不是你爹抢去买酒了,你祖母又不愿意借钱。”
孙玉兰冷笑一声,多年委屈涌上心头,眼圈发酸。
都说她名声差。
说她泼妇。
怎么不说她给李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还全都养活养大了!
当闺女时候说不上多舒坦,但至少还有尊严。
出嫁后什么都没了。
自尊哪能当饭吃当钱花?
啥都听不懂的李宗宝躲在张龙赵虎身后。
听懂了的三兄妹心情格外复杂。
孙玉兰看向李荷花:“要我主动跟他们攀关系,除非我穷得要去要饭了,否则不可能!老娘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些坎!你们要孝敬自己孝敬,别拉上我!”
江明月耸耸肩。
“我这人向来只看价值。隔壁的人,除了李采芹之外其他人对我来说没有价值,如果他们主动示好我倒也可以接受。”
要不是在场这几个能提供洗白值,以他们几个作的死,哪儿还能竖着站在这儿?
至于隔壁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太太和脑子有病的周氏,前头接触那两次,她们应该不想再跟她扯上关系了。
李宗奇当即表态:“媳妇儿说啥我听啥!”
李宗富觉得完全不来往似乎也不大好,但没说出来。
李荷花咬了咬牙。
“说到底,都是爹的错。”
孙玉兰立马附和:“说的没错!就是李丰年那个老东西太混账!”
扛着锄头去赊酒的李丰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卖酒的老板赶紧挡了下自己的酒坛子:“打喷嚏朝别处打去啊,弄脏我这一坛子酒你赔?”
李家几个人都被李荷花突然冒出来的话惊到了。
“荷花!”李宗富不赞同看了她一眼。
要是让喝多的爹听见了,只怕要挨打。
娘在气头上才不计较,等她缓过劲儿来遭殃的还是荷花。
李宗奇闷着头不敢说话,缩在李宗宝身边一起当鹌鹑。
爹喝酒,他赌钱。
都不是啥好东西。
开口说不定要引来战火,还是算了。
江明月揉了揉手腕:“荷花说得对啊,干嘛不让她说。她是我罩的,你爹要动手,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李宗富败下阵来。
等李丰年提着酒回来,家里氛围特别奇怪。
但他不怎么在意,反正气氛也没好过。
他计划了很久,决定在今天行动。
不管怎么样都要把疯子赶出他家!
动手之前,先来点酒。
酒壮人胆。
李荷花坐在油灯下赶制衣裳,江明月就着油灯看她问罗三郎借的一本游记。
一片阴影逐渐靠近。
李荷花抬眼一看,大骇,惨叫道:“爹!你干什么!”
江明月来不及回头,破空声已然在耳边响起。
霎时,她弯腰一躲。
棍子从站起来的李荷花脸前险险划过。
李宗奇李宗富随手抄了身边的家伙冲到堂屋,就看见江明月一手拽住他们爹直奔要害的棍子,后踢腿踹到爹的下巴,又转身一记重拳砸在爹肚子上。
江明月稍微留了点手。
锻炼这么久,实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不留手的话李丰年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但留手是相对而言的。
不过短短几下,李丰年鼻青脸肿,双臂不自然地垂下,缩在地上跟个虾米一样护着要害。棍子被抢走后背上腿上和屁股都挨了好几下。
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紧闭的木门被砰砰拍响。
“有人吗?快开门!”
李宗奇兄弟俩对视一眼。
是大伯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