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东陵不笑策梦侯2024-11-27 16:563,110

信送到内廷,武成殿那边,楚云皓看了信,并没有多在意,重新以火漆封口,扣上印章,叫了个侍从女官过来,说是让送到谨成殿去。

人正要走,又被他叫住,想了想,说了一句话,“你跟阿鹮说一声,这样的事情,就别有下次了。”

他身边近侍都是自己人。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虽然宠着侄女,但为了內宫的人干预边境那边的事情,想一想也觉得是不大好。因此才说不能有下次了。

楚妃人在谨成殿,看过南境来信,又听了侍从女官转述的话,微微叹了口气。

纸放在桌上,看墨色是堂兄楚玉隆的笔迹。信里辞句轻描淡写,但只要有心的人自己在心里捋一遍经过,便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办得不大容易。

楚冰如在她身后,轻声道,“九爷也是,说什么没有下次的,这一次,娘娘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求九爷的。”

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值。

楚妃道,“毕竟也救活了不少人,就当是行善积德吧,不必放在心上,你差人去跟思南更衣说一声,也好叫她放心。”

“您说的是。”楚冰如这样应着,心想这种事情也不能托给别人,便亲自往揽月阁那边跑了一趟。

到了揽月阁,才听说思南更衣不在。

持中殿有召,上那边伺候去了。

这才想起来,这位更衣如今也是宫里的红人了。位分虽然低,但不知怎的,陛下就喜欢叫她过去伺候。谨成殿楚妃娘娘称病将自己的玉牌撤了下来,至今还没放回去。宫里好歹还有五个人呢,这一个多月时间,陛下只翻思南更衣一人的牌子。

人去了持中殿,也不能叫回来,只好等着了。揽月阁地方不算很大,阁楼空出来是待客用的,对着太液池,池畔有片梅花林,这时节正是粉色梅花盛开的时候,风景倒也是不错。

掌事女官岳灵溪陪着她喝茶。提了几句,说陛下其实是很少让思南更衣侍寝的,所以应该过不多久就回来了。但若是让楚冰如等着,还是觉得过于怠慢了。不然就先请回,等更衣回来了,再去谨成殿拜访。

岳灵溪心里有些惶恐。谨成殿不管受不受宠,权势总是如日中天的。让她殿内的女官就这么坐等,怕是要惹祸。

更衣是八品,但谨成殿掌事女官楚冰如却是正五品,论起品级比楚天香高。但那也没什么办法,身份再低微,陛下的女人就是主子。同样的,地位再高,宫中女官还是臣下。

楚冰如笑了笑,说,“我们坐会儿吧,娘娘吩咐的事情,我是不敢怠慢,若是来了没见着人就回去,会被责备的。略微等一会儿,等不到思南小主我再回去,我也好交待。”

岳灵溪只得陪她坐着,一壁对着太液池赏花喝茶,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打发时间。正说得无聊的时候,楚冰如突然站了起来,凭栏远眺,说,“那边那位,是不是思南更衣?”

岳灵溪跟着抬眼望了过去,见她目光望向渡月桥那边,也跟着看了过去,倒是吃了一惊。

渡月桥那边人不少,两台步辇都在一边放着。楚天香站在桥头那边,身边一大群人,她出门的时候可不会带这么些人出去,看眼下的局面,倒像是被什么人拦住了似得。

仔细分辨过去,拦在她面前的人,衣饰华贵,似乎还是颇有地位的宫妃。

当然不会是那位楚妃了。两人心里都有些疑惑。楚冰如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岳灵溪微微咬了咬唇。

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是不想让谨成殿的人掺和,但看眼下这个局面,事情似乎还闹得很大。拦是拦不住了,就算谨成殿的人不去,很快也会在宫中掀起流言蜚语。匆忙之下不及思考,只得点头,跟着楚冰如一起一路急行至渡月桥头那边。

这才看清楚,围着楚天香的是弘徽殿的人。里里外外围了有两层,弘徽殿侍奉的人倒还真不少。只是人在內宫之中,又不是要打仗,哪有叫一大帮人来围别人的。

但见人群之中,弘徽殿女御一身华服盛妆,端的是威风八面,正指着楚天香怒斥出声。

“祸国的妖孽,谁让你在御驾之前干涉朝政,你是不想要命了么?”

楚天香讶异的看着弘徽殿女御,她今日刚从持中殿出来,身边也只带着桑青素白两个丫头。谁料到会突然间被这么多人围起来,又听说祸国干政这些话,一时之间也是一头雾水,她这些日子伴驾,也不曾听那位天子与她提起过半分国事,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从何而起的。

不说别的,弘徽殿女御堂堂大家闺秀,居然也伸手指着别人的鼻子。她初初来朱雀皇朝的时候便听教习嬷嬷说过,这是北朝的忌讳,轻易不能用手指人,见对方这样对她,也知道是极度轻蔑的意思。心里不由也生出几分怒气来。

“妾身自入宫以来,从未开罪过娘娘,娘娘所提之事亦不知从何说起,娘娘若真要为难妾身,不妨将话说清楚。”

“放肆!”话音刚落,一个耳光便甩到了楚天香脸上。弘徽殿女御手上戴着护甲与戒指,琳琅珠玉随着掌上力度挥了出去,登时便在楚天香面孔上划出几道血痕来。

一旁看着的人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楚冰如不能在袖手旁观,当即上前,拦在了弘徽殿面前,道了一声,“娘娘息怒。”

弘徽殿女御柳眉倒竖,看向楚冰如,只看她穿着女官的服色,开口便骂道:“你这奴才又算个什么东西,胆敢阻拦本宫?”

楚冰如抬头,平静望着弘徽殿女御,不卑不亢道,“臣女楚冰如,谨成殿掌事女官。”

心里是真的怒了,打狗也得看主人。她在楚家,也是分家出身的小姐,自打跟了楚妃入宫,阖宫上下都对她客客气气,何曾被人这般辱骂过?弘徽殿女御这般不可一世,敢将宫中女官骂作奴才,却也不能轻贱谨成殿的人。

女御看她一眼,道,“谨成殿又如何?谨成殿如今称病不出,宫中是本宫位分最高,本宫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规矩的贱人,谁敢阻拦?”

楚冰如目光含怒,道,“思南更衣是陛下身边的伺候人,何来卑贱之说?弘徽殿娘娘这般言论,又将陛下置于何地?”

话说到这一步,弘徽殿女御身后的掌事女官谢宁安才走了上来,轻声劝了两句。

“娘娘,还是姑且息怒吧。思南更衣再有不对,也还是主子,不能轻率对待。”

岳灵溪抬头看向谢宁安,轻声道,“谢大人这话说得是没错,只是为何早不肯说?若非谨成殿楚大人今日在此,我们主子便要任由你们欺负么?”

弘徽殿女御怒极,抬头看向岳灵溪,道,“你们主子是主子,你不过是一个贱婢,也敢在本宫面前这样放肆么?”

岳灵溪看着她,说道,“那自然是不敢的,娘娘连更衣主子都打得,又如何会将我这样一位女官放在眼内。”

她这话里藏着锋芒,内廷一向是有规矩,女官是不能随便动手打的。就算真犯了错,送慎刑司,有专门掌刑的人动手。但话挑明说,更衣都打了,女官又有什么打不得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就拖她下去给我掌嘴。”弘徽殿女御毕竟年轻气盛,怒极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后果。身后谢宁安却慌了。

跟更衣动手,可以说是一时气盛相互争执没忍住,那位更衣地位卑微,借着如今云南兵府的位置,料想宫里也不会就将女御怎样。但若是打了揽月阁的掌事女官,就等于是在挑衅宫规。就算她这一句吩咐下去,身边侍奉的女官也没人敢动手。

唇亡齿寒,朱雀皇朝内廷侍奉女官这么些年,可从不曾听到过奴才这两个字。弘徽殿女御这般言论,也令在场众人都觉得心冷。

谢宁安道,“娘娘息怒啊,更衣的事情,便与更衣谈罢了,没必要迁怒他人。”

“楚天香,你若说你没有干政,可敢与我前往御前分辨?”

此话一出,四周寂然无声。众人其实都以为弘徽殿女御是出于嫉妒因此才为难思南更衣。如今见她说出要在御前分辨的话,倒像是证据确凿似的,望向楚天香的目光,也多出了几分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弘徽殿女御有什么话要去御前分辨啊?”

声音懒洋洋的,但落入众人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渡月桥是自持中殿往内廷的必经之路,武成殿也不从这边过。摄政王虽然住在宫里,平日里多少还有些避忌之心,并不会轻易来这边。这里站着的都是内廷侍奉女官,按规矩是不能见外臣的,一时之间慌做一团,不知该行礼还是该回避,先跪了一地。

方才站的密密实实几圈人,如今看过去,就只剩下楚天香与弘徽殿女御二人。这才看清楚,摄政王并未下轿,隔帘相谈,也不算坏规矩了。

楚冰如先站起身来。便听摄政王殿下坐在帘内,道,“女御有话要说,便自己去持中殿说吧,何必攀扯他人,又挡在路中间,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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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天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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