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倒还真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漪澜殿那边回复，说是找御医请过脉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产期时见红，原本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漪澜殿女御如今只差一个多月便要生产了。毕竟是今上长子，御医所那边也会仔细照料的。
楚颜等到楚云皓醒了，才去简单说了几句。总之一句话，也就是没什么事情的意思。
楚云皓说，“好歹也确实是快生了，就让漪澜殿那边上点心吧。阿瞬那孩子，原本就粗枝大叶的。一天到晚糊里糊涂。殿内伺候人是得比别处更加仔细一些。”
他这会儿算是彻底醒过来了，倒是知道疼人了。只是这事儿往明白里想吧。生产上的事情，只能说是自己用心保养，御医仔细照看，伺候人精心伺候。旁人吧，说什么也没有用。
尤其是摄政王殿下，掺和到后宫里的事情上，尤其是这方面上的事情，更不应该。
楚颜笑着劝了两句，“您就少费点心吧，这些事情，平日里您要是不问，也不至于打扰到您这边。”
楚云皓也叹了一口气。
“不然我就搬出去吧。也免得找气生。”
楚颜道，“您要是早说这话还行。如今漪澜殿女御临产在即。昨晚不过就是打扰了您一下，您这就搬出去。回头给人知道了，倒像是故意跟叶家怄气似得。”
“我哪儿管得着那许多，随他们怎么想吧。”
楚颜低头，轻声埋怨了几句，说，“您说是这么说，您要搬出去了，内廷倒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是您要搬，哪里有那么简单，总得先跟持中殿说一声。按着从前的规矩，持中殿还得挽留三次，来来回回，怎样都要有一个月过去了，倒不如缓一缓。等漪澜殿这一胎平平安安生了之后再说。”
楚云皓颇不在意道，“不就生个孩子么，那还能有什么事情。”
楚颜道，“您是不懂，宫里生个孩子不容易啊。”
历朝历代，为了生产上的事情，死去的宫嫔后妃不计其数。夭折的皇子亦是不知多少。若非有真龙天子住在这里镇着，这地儿怕不是要夜夜鬼哭。
有些议论，已经在底下人嘴里传开了，只是不敢跟上头的贵人主子说。都说漪澜殿女御能怀上今上陛下的头生子，的确是天大的福分，只是能不能保住这份福气，就是另一码事了。
做下人的，有些时候难免口无遮拦，自然是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楚颜只是吩咐了，武成殿内不许议论这些，倒也没说别的。
楚颜心里其实也有几分隐忧在。不说别的，在宫里想平平安安生下个孩子，确实是不容易。只是仔细想想，毕竟漪澜殿那位贵人是叶家的人，和楚家没有什么关系。这样的事情，其实她也不必多问。
只求平安吧。漪澜殿这个孩子若是平平安安生下来了。谨成殿楚妃的压力也会随之减少。总是对他们有好处的。
剩一个多月了。难得这会儿摄政王殿下有了急流勇退的心思，想要搬出内廷。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阖宫上下都是一动不如一静。只能先缓一缓。
在这宫里，摄政王殿下做的无所顾忌也就罢了。跟着他的伺候人，不仅要遵从楚府的规矩，也得按着宫里的规矩说话办事，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其实倒不如回自家府苑来得自在一些。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可算是有些盼头了，楚颜心里也轻松了几分。
摄政王殿下罢朝数日。裁撤南冕亲王府军费的议案，最终还是被驳了回去。
到底还是杨烈自己驳回去的。这么大的事情，换了别人，谁说了都不算。摄政王又病着，压根没打算出面说话。只能是天子金口玉言，一字一句将兵部的提案否了。
南冕亲王在外封疆，在内又是先皇的骨肉兄弟，肱骨重臣。自然不容猜忌污蔑。
此事风平浪静过去。摄政亲王殿下休养了一周多。提起些精神，又回来上朝了。经过这一场波折之后，外朝群臣望向帝座之侧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然而在那敬畏之后，也难免藏了几分怨念。
能怎样呢？手中有家族的权势，又有天子纵容着他，不能把他怎样，只能看着他坐在那里，任由不满与怨恨越积越深。
楚家的权势，未必便没有到头那一日。
后面有一个多月时间，楚云皓倒是真渐渐看得淡了。
朝会也是三两天爱去不去的。反正外朝议政之后，也一样得将结果送到武成殿待审议。他犯不上出头露面。
准备搬回楚府的事情也算是定了下来。还没对旁人说过。只预先跟几个靠得住的老家人说了一声，让府上准备着。这边说什么也得等到漪澜殿那边孩子平安生了，最好满月都过了，再跟陛下请辞。
礼数上的事情是要讲究，预先准备好了，到了时候，只要说一声，好歹也能走得快一些。他在宫里住了多年。骤然要搬出去，要带什么留什么，如今宫里伺候的这些人该如何安置，都是要提前想清楚的事情。
他是不操心，全交给楚颜一人打理。里里外外都是事情，漪澜殿临产前的这一个月， 旁人也就罢了，楚颜是真的忙到腾不出功夫来。
漪澜殿那边，当初坏了孩子之后，初初几个月还算低调安静，到了后来，为骑马的事情很是折腾了一番。再到后来，平静了一两个月，眼看着临产，倒是事情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说是殿内熏香用的不合心意，换了好几种，连持中殿的龙涎香都送过去给漪澜殿用了，女御只说闻了头痛。不肯用。不论是什么熏香还是草药香，甚至现折的鲜花，总之没一样能讨她欢心的。不用香吧，殿内时常有草药气息，她又说是嫌闷，说殿内待不下去。
后来还是杨烈出了主意，说从前见过，有位太妃也不喜用香，便找些时令水果。放进篮子里，往殿内四处摆一摆，还能清雅一些。
漪澜殿女御喜欢血橙，西域那边进贡过来的橙子，想要多少是多少，天子一句话，便随她拿去吧。
殿内这么个布置，或许是有些奢靡了。但也没有人说什么。后来又听说胃口不好，吃东西也总有挑拣。毕竟是有身子的人，又到了月份。难免娇纵。楚颜忙碌，没功夫和楚云皓提起这些事情。内务上的人知道漪澜殿女御如今正是当时，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尽力奉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