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东陵不笑策梦侯2024-11-27 16:563,017

楚如烟尚未进去,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耳内。

心底就略微惊了一惊。

内廷规矩森严。按着道理,是不能私刑处置宫内女官的。别说是宫妃了,就算是一个小宫女,都不容宫里的贵人主子随意掌掴。伺候主子的人,不能太过于轻贱。规矩都是教过的。只是弘徽殿女御那个性格。说起来,她掌掴楚天香也不是第一次了。再怎么小心翼翼躲着她都难免被她找茬动手。更何况这一次,就这么直接的撞在了她的刀刃上。

楚如烟入内,见楚天香已经被弘徽殿女御一巴掌呼到了地上,弘徽殿女御口中骂了一句贱人,抬脚便要踢过去。半途却被楚如烟伸手拦住了。

“娘娘莫要动气,仔细脚上这蜀绣的鞋子。”

又回头,示意身后随从,“还不快给弘徽殿娘娘搬把椅子来?思南更衣也扶起来吧。刚才谁说贱人来的?是我听岔了吧,宫中都是陛下的身边人,御前无一人不是贵不可言,哪里能有什么贱人。”

几句话的功夫,几张椅子搬了过来,伺候诸位主子先坐下。楚天香亦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虽然椅子摆在身后,却并没有坐,只静静站着。

簪环凌乱,左右脸上都是红印,看起来是挨了不止一巴掌。身后侍奉的女子上前,原本想为她整理发髻,却被她抬手拦住。

一言不发,只默然无语,淡然的目光瞥过弘徽殿女御那张盛妆明艳的面孔,目光中半分温度都没有。

也不见得就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儿。

楚如烟微然笑笑,看向楚天香道,“主子还是先坐下吧,您不坐,我们这些为臣的也不敢坐。今日事情出在揽月阁,大家总得先坐一块儿,把事情说清楚才是。”

“有什么可说的?”弘徽殿女御指着地上扔着那扎针的傀儡人形,道,“证据确凿,就是她在内廷之中诅咒本宫。这是重罪,该进慎刑司严审的。哪里还轮得到她坐着说话?”

楚如烟不卑不亢,说道,“主子就是主子,就算要审,也不能轻率决定。还是先听听更衣主子自己怎么说吧。”

弘徽殿女御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楚家人也真行。管是什么蛮子出身的玩意儿呢,只要姓一个楚字,便非管不可,天下间那么多姓楚的,难道都是你们家亲戚不成?”

“女御请慎言。银蟒楚家是皇室外戚,名门望族。女御若是对下臣不满,大可去六庭馆斥责下臣。但借此污蔑楚家,便是女御不顾身份了。”

她语气严厉。令弘徽殿女御更为愤怒。只是她身份高贵远在楚如烟之上。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介女官唇枪舌剑往来这许多。已经极为失态。如今听楚如烟指责她污蔑楚家。终于意识到,再说下去,只是落人口实。勉强忍了忍,才将嘴巴闭上。

楚如烟视线落在了楚天香身后的椅子上。楚天香这才坐下,轻声道,“我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橱柜里。”

楚如烟将那人形捡了起来,做的也不见得有多精巧。是内置棉芯的小人儿。一身素衣,背后以符咒画出奇怪的图案。面上扎了几根针。打眼看上去,倒是真像戏文里用来扎小人的道具。

楚如烟轻声道,“我也不懂术法,祀嬛是如何认为的?”

姚明月上前,伸手指点着小人背后的符咒,说,“这是南疆伏天化忌术法。以怨气生心蛊,受咒之人会心神不宁,为恶鬼所纠缠。伏天化忌一派,自伏婴师死后已经渐渐失传。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传说中的符咒。”

“诅咒伤人,原本不是那般轻易之事。尤其是邪门术法,不说别的吧。若是这诅咒人形所指之人是弘徽殿女御,那术法又是如何连接的呢?生辰八字,还是靠血液头发,总得要有个依据才是。再者说了,就算在偶人身上发现了生辰八字,那也得想想,是什么人,于何时何地以何手段得到了弘徽殿女御的生辰八字。查吧,诸位也不必太急,总得先瞧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拿主张。”

来的时候已经预先问过了,持中殿那边有朝会,天子陛下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没工夫理会内廷里的事情。摄政王要是在的话,没准倒是会兴致盎然的跑来看热闹。他虽然政务繁忙日理万机。但遇上内廷里这种宫斗大戏,倒是十二分的心闲。特别有老娘舅的范儿,极其关心大外甥的后宫太平。

楚如烟早就差遣自个儿信得过的人去武成殿那边等着了。千叮咛万嘱咐,见到摄政王殿下,一定拦住,可别让他再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总之宫里的事情,有御部足够秉公办理。务必不要让那位摄政王殿下添乱。

旁人都拦住了,唯有她这个御执令做主。这一番话说出来,条理清晰思路明确。众人也不得不心服。

楚如烟道,“先从第一步开始吧,这人偶,是从哪里发现的?”

负责搜查的太阴殿巫女上前道,“是在思南更衣主子寝台的柜子里。”

楚如烟点点头,说,“既然是日常起居的地方,那不是外人能轻易出入的。主子说是没见过,就把寝殿内外伺候的人都叫来问一问吧。都说说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或者,有没有见过外人出入揽月阁。”

就算问下人话,也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的。御部是主管天子家事的地方。又不是慎刑司那些专门掌刑的。就算查案也不能失了体面。

那边问着话,这边便开始吩咐女官查验人形。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诅咒弘徽殿女御的。不一会儿功夫,两边都有了结论。

问话的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伺候人都交代明白,既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东西。也没见过外人进来。

也有说别的。揽月阁这地方,御驾不算常来。多数时候都是传召更衣主子去持中殿伺候的。就算常来常往,那也不可能是天子陛下放的小人。因此持中殿这边,连同往来伺候人都可以排除了。毕竟伺候到寝室的时候,天子和更衣主子都是在的。并没有机会在这般隐秘的所在放下那种奇怪的东西。

时常来串门走动的,便是清平殿宛容悦怀玉。向来是由更衣主子在东殿那边陪坐喝茶的。宛容主子从来没有进过更衣主子的寝殿。伺候人也都是身边站着的。从没有遇见过什么特殊情况。

也没闹过刺客。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御膳房织造府那些送东西的人一般都进不了内殿。虽然小小一个揽月阁不至于防范森严。但里外几重门都有值宿的女官。实在不大可能让不相干的人就那么随随便便走进去。

听到这里,弘徽殿便冷笑着说了一句,“横竖这事儿也出不了揽月阁了。不能拷问思南更衣,那把她身边那两个丫头送慎刑司审一审吧。总能审出点线索来。”

素白桑青听到这话,慌忙跪下磕头,“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平日里也就是伺候主子了。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样东西,一点儿也没有见过。就算是打死,也不过就是这几句话罢了。还请主子们手下留情。”

弘徽殿女御微微低头,精致的面孔对上那两张慌乱苍白的脸,说了一句,“还没有上大刑,焉知不能问出点什么呢?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莫说是你们了,中宫皇后遇上这事,该粉身碎骨一样是粉身碎骨。你们要是说了实话,没准还能算是戴罪立功,赏个全尸,若是负隅顽抗,死无葬身之地,也没有人会觉得可惜。”

桑青素白对视一眼,桑青没有说话,素白咬了咬唇,说,“奴婢确实不知。奴婢是卑微之人,死不足惜。但即便奴婢死无葬身之地,不知便是不知。哪有重刑加身,原本不知的事情就变知道的道理呢?”

“矫言善变,我看这丫头就是欠收拾。”弘徽殿女御情急之下,几乎口不择言。连本宫二字都忘了说。

偏是这个时候,外面有人通传,说是摄政王殿下到了。

楚如烟愣了一下,一抬头,便见她派去武成殿拦摄政王那个女官一路小跑过来,低声对她说道,“拦不住,真拦不住,一听说内廷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摄政王殿下就说不能不管,劝也不肯听的。”

多余的话女官不敢说,楚如烟猜也猜的出来。那位摄政王殿下高冷的外表之下,一贯最喜欢婆婆妈妈鸡飞狗跳的事情。兴致盎然赶来看热闹。岂不招人生气。

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出去,只得吩咐一声。让把屏风摆上,将内廷诸位后妃先挡住,请那位摄政王殿下进来。

要不说这位殿下招人烦呢,朝野内外,就没有他不管的事情。也亏得他有这份闲心。这里毕竟是天子后宫,这般大大咧咧来来往往的,扰得这一屋子的宫妃都没处回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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