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霍靳尧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脑子里反复倒带着这四年。
他究竟做过什么?竟让她疼成那样。
这时手机响了,他低头瞥见来电显示,目光骤然一沉。
接起,没等对方开口,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没空。”
可一天后,霍靳尧还是在公司接待室里见了沈光耀。
霍靳尧推门进去时,沈光耀才缓缓摘下口罩。
以他的身份,亲自来霍氏实在太招摇。
但没办法,霍靳尧太难约,他不主动上门,根本见不到人。
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之后,沈光耀笑容依旧温和:“那天酒会上实在太危险了,翘翘没吓坏吧?”
霍靳尧脸上没什么表情,“还好。”
沈光耀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意:“秋荧这孩子实在太鲁莽了,我是真没想到……”
“沈部长。”霍靳尧径直打断,声音没什么温度,“我十分钟后还有个会。”
沈光耀脸上的笑顿了顿,终于转入正题:“好,那我不绕弯子,秋荧的事我不替她辩解,那天项目启动酒会上的事,也不提了,但祝弘毅……”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几分,“他跟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靳尧,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留下他。”
霍靳尧抬眼,目冷厉,“我这儿不是收容所,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担着,沈部长,这个面子,我给不了。”
沈光耀瞥了眼进来送茶的程偃,语气沉了沉:“你也清楚,培养一个信得过的手下,有多不容易。”
霍靳尧扯了下嘴角:“信不信得过,是您的事,在我这儿,动了不该动的人,就没有留下的道理。”
沈光耀压着情绪,“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不少年了,眼下正是晋升的关键期,这时候手下出事,我的晋升势必受影响,靳尧,霍沈两家这么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霍靳尧没接话。
不是犹豫,是态度早已表明,懒得再多费口舌。
沈光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就非要为了个女人,毁了我们两家、三代人经营下来的交情?”
霍靳尧抬眼,一字一句:“对,我就是为了她。”
沈光耀一时噎住,半晌才开口:“就算你要护着她,祝弘毅也从没直接伤害过温翘,那些都是祝秋荧做的。”
霍靳尧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我做事习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十分钟后,沈光耀沉着脸,大步迈出接待室。
刚一出门,就看到温翘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个小男孩。
沈光耀没见过舟舟,但想必就是这孩子了。
两人显然也没料到会迎面撞上,都是一愣。
下一秒,温翘脸色冰冷。
沈光耀刚刚在霍靳尧那儿压下去的火气,几乎又要窜起来。
这时霍靳尧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怎么来了。”
沈光耀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坐进车里,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他脸色阴沉,小声问:“部长,和霍总谈得不顺利?”
沈光耀望着车窗外高耸的霍氏大楼,目光晦暗:“动祝弘毅?他哪是真的只想动一个祝弘毅。”
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在他。
霍靳尧这头狼崽子,终于要露出獠牙,要朝他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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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
霍靳尧把温翘和舟舟带进办公室。
正要吩咐秘书去拿些点心,温翘却先开了口:“阿姨请假了,我一下午都要在实验室,舟舟能不能先放你这儿?让他在你办公室玩一会儿?”
“当然可以。”霍靳尧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温翘摸摸舟舟的头,转身就走。
小家伙眼珠一转,“哒哒哒”又追了出去,在电梯门合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角:“妈妈,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温翘从电梯里退出来,蹲下身与他平视:“怎么了?”
舟舟小手半掩着嘴,神神秘秘地凑近,“妈妈,爸爸、他以前犯过什么错误呀?”
温翘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想看看……他还能不能原谅嘛。”舟舟小脸别别扭扭的。
温翘轻轻瞥他一眼,好笑:“怎么,你想当小红娘啊?”
这词舟舟还真懂,在西北的时候,总有人想给温翘介绍男朋友,萧乙就在背后管那些人叫“红娘”。
当然,在萧乙那儿,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舟舟撇了撇嘴,“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肯定选妈妈,但是……如果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那就更万岁啦。”
温翘横了他一眼,“小没良心的,我养你三年,他才陪你几天,你就向着他啦?”
舟舟一听,立刻扑进她怀里,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急急忙忙地表决心:
“不是的,妈妈最好!爸爸嘛,是后来的,可、可是他也挺好的……他会陪我玩滑雪,给我当大马骑,但妈妈永远是最最最最重要的,我永远最爱妈妈!”
小家伙颠三倒四,生怕妈妈不明白。
温翘好笑,“行啦,回去吧。”
“那爸爸……”舟舟小脸执着。
温翘沉了口气,哄道:“妈妈考虑考虑。”
舟舟这才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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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同事们都陆续下班了,实验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温翘双腿随意搭在桌沿,目光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舟舟那些天真又执着的童言童语,一遍遍在她脑海里打转。
她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霍靳尧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声音平静,“把舟舟安顿好,一会儿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