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
十年?
还是更久?
萧霆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年萧家内斗正凶,他被旁系派人追杀。
“那天我被堵在巷口,是温翘抱着几本书路过,那些人拦住温翘,问有没有看到我,她明明看到了,却假装害怕的朝反方向随手一指。”萧霆扯了扯嘴角,“那帮人真信了。”
“当时萧家争权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身边全是豺狼虎豹,等我肃清身边所有人,想去找她,她已经离开西北,我追到北城,查到的却是她嫁给你的消息。”
萧霆猛的揪住霍靳尧的衣领,眼底发红:
“我以为她跟着你会幸福,直到四年前在西北再次看见她,她落在绑匪手里,浑身是伤,眼里一点光都没有,霍靳尧,你他妈真该死。”
霍靳尧任他揪着,眼底翻涌着深重的情绪。
可下一秒,他抬手重重攥住萧霆的手腕,声音低哑而斩钉截铁:“再该死,她现在也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是。”
萧霆冷笑:“是,你也就仗着这一点,从前她爱你,你对她骗了又骗,现在又拿孩子拴着她,没完没了。”
霍靳尧一把将衣领从他手中拽出来,整了整,“她心里要是没我,这叫纠缠,可她要是有我,最多算我追她。”
“有你又怎么样?”萧霆眼底猩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看看她,当年那么一个眼里有光、浑身是亮的姑娘,现在呢?生生被你耗成了抑郁症——霍靳尧,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
A1出口处,温翘远远看见霍靳尧走了出来。
等他走近,目光落在他青肿的唇角,“嘴怎么了?”
“没事。”霍靳尧抬手碰了碰,“走路没看路,撞墙上了。”
其实是他和萧霆打了一架。
不记得谁先动的手,就那么一拳一拳往对方身上招呼。
当时没觉得疼,甚至拳头砸下来的时候,还有点……痛快。
温翘看穿了,却懒得戳穿,“走吧。”
霍靳尧问:“舟舟呢?”
“恰恰失恋,借舟舟解闷去了。”
回去的路上,霍靳尧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攥着温翘的手。
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淡淡开口:“霍靳尧,周一我们去把离婚办了吧。”
“嘎吱!”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猛地停在了路边。
霍靳尧转头看她,眼神沉冷:“为什么?因为凌晞?刚才我躲开了,就算没有萧霆,她也不会碰到我。”
温翘回视他,声音平静:“是,也不全是。”
“嘀——!!”
后车鸣笛声尖锐地响起,霍靳尧沉着脸重新发动。
几分钟后,车开进一处露天停车场。
他熄了火,再度看向她:“到底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她给他买衣服,和他穿情侣款,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温翘:“霍靳尧,我真的有在努力,可当凌晞扑向你那一刻,我才发现,根本不行。
这种事对别人来说,可能膈应一下就算了,但我、我会控制不住地反复回想那个画面,越想越深,越想越黑……”
她会想,如果他没躲开会怎样?
这次躲开了,还有下次呢?
谁知道凌晞又会怎么样?
就像出门可能会发生车祸,可不能因为怕车祸就不出门。
而她,就掉进了这样一个无底洞,清醒着坠落,怎么爬都爬不上来。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这一点。”霍靳尧俯身,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我马上就换人,供应再紧张,也不至于让项目停摆。”
温翘轻轻摇了摇头,“今天没有凌晞,明天还会有张晞、周晞,你能保证一辈子不跟异性接触吗?”
霍靳尧:“我能……”
温翘:“那你能保证别人都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吗?还是你能保证,别人知道我的病情之后,不会拿它来做文章?”
霍靳尧喉结动了动,半晌才低声问:“只有离婚这一条路了吗?”
温翘:“只有彻底断了关系,你和别人怎么样,我才没资格东想西想。”
霍靳尧:“你这是自欺欺人。”
“就算是自欺欺人。”她眼里泛起潮湿,“至少这样,我能暂时停下来,不让自己继续往那个黑洞里钻。”
霍靳尧望着她,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碾过,连呼吸都滞住了。
萧霆说的没错,她变成这样,他该死一万次。
可现在真要放手,心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疼。
温翘从他怀里挣脱,“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敏感,多疑,像个失控的疯子。
就像小时候,妈妈离开前的那段日子。
只要温承晦一出家门,妈妈就开始砸东西,抓起手边的碗往地上摔,把相框从墙上扯下来砸碎,玻璃迸溅得到处都是。
她边砸边哭,有时又会突然安静下来,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那时候的她,总是悄悄蜷进卧室那个老衣柜里,瑟瑟发抖。
褚清晏说,她得抑郁症,不仅仅是因为那次绑架,还因为从前的种种经历。
妈妈的疯癫,继母的虐待,都是诱因。
她绝不能让将来的某一天,舟舟也变成第二个躲在柜子里的自己。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只听得见空调微弱的声响,像在替他们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