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段玲珑有致,蜿蜒而下的水流顺着她身子流下,湿哒哒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掐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她没有脱衣裙。
云芜没有想到他当真会过来,她是得意洋洋起身的,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面色突然变得惊慌——湿漉漉的衣裙遮不住身体,反倒愈发显得身姿妖娆,凹凸有致。
那人眉头微挑,看过来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
他还在上下打量着她,未见猥琐,只是赏美的风雅与闲适。
云芜叫他这打量转慌为恼,登时双手环胸,抱住身子,是恼羞成怒的脸,呵斥他,“出去!不许看!”
叫他进来的是她,呵斥他出去的也是她。
他没有出去,反倒越发走近她,“我进来了。你输了……”
稍一停顿,清朗的声再慢条斯理道:“如果我看得不错,眼下言而无信的是你吧?”
清癯高大的身影立于浴桶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云芜只能被迫仰头看着他,整个人袒露无疑在他眼下,无所遁形,满腹心思也叫他全然看穿。
——谁沐浴时会穿着齐整衣裳,何况她先前故意弄出脱衣裙的窸窣响来,便是有意要他误会。
“谁说我输了?”
她虽仰头看他,气势却足,哪怕这样的时候都能言善辩得紧,“我只是说我从浴桶里出来,可没说我是穿着衣裳还是没穿衣裳,你要想歪了是你自己龌龊,与我何尤?”
她向来倒打一耙的功夫极好。
不止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要反过来说他想法龌龊。
既承了这个名,不如倒行她口中的龌龊事,他弯腰逼近她,长手去揽她的纤腰,果然盈盈一握,湿漉漉的身子贴进他的怀里,倒是也不挣扎,反而乖顺的来搂他的脖颈。
搂脖颈是假,去摸他面上有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是真。
他一路防备她。
唯一在马车里两人亲近的时候自己被他下了山慈,只有眼下才是机会。
只是手还未触碰到,便叫那人觉察出来,他截下云芜不安分的手,挑眉去看她,“想做什么?”
云芜在他手底下动弹不得。
眼见脸上是无望了,她又转了心思去拉他的手。
人皮面具触水既融,只消将他的手拖进浴桶里,是何身份一看便知。
那人也窥探出她的心思,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往水里去。
“你想不想再摸摸我旁的地方?”
她自有话头为自己举止遮掩,话语大胆又挑逗,暧昧旖旎。
他总是温柔多疑的,手随着她的手往水下去,另一只手却擒住她的下颌不让她低头,她只能仰着颈看着他,郎君眼里并不清明,有幽暗莫名的情绪暗流涌动——她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俯身逼近她,两人相触在鼻息之间。
再近一点,便是无可挽回的境地。
她眉眼潋滟如春,微微一笑,“怎么,你怕了吗?”
被她拉住的手已经伸进水中,温热的水里两人的手纠缠在一处,他眸光幽深,手下的力道也不容忽视。
她想寻着空儿去摸他的虎口处,却反叫他攥住手。
他的手掌宽大,将她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里,只消他稍稍用力,她便动弹不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不是会受制于人的姑娘。
索性咬牙豁出去,她还有一只手撑在浴桶边缘,好撑着身子借力将被他擒住的下颌高高仰起,此时却却突然松开去搂抱他。
这样突如其来的主动。
他先是一愣,被她带着往浴桶里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要将他带进水中。
他怎能不知云芜怀的是什么心思,面上装着神魂颠倒被她带进浴桶。
浴桶内空间狭小,两人紧紧贴在一处。
云芜以为自己得逞,笑着抬起双臂来缠他的脖颈。下一刻,却被他自身后偷袭抬起的手刀劈中肩颈。
他接住姑娘软绵绵倒下的身子,垂下眼,正好能瞧见扶住她肩头的手。
骨节分明的长指,只有虎口处的一点肌肤已经被温水泡得边缘微微皱起。
云芜醒来已经是翌日。
还是昨夜的客栈,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换了下来,是干爽妥帖的,只是人却是昏头涨脑,喉咙也嘶哑的疼。
公子端着汤药进来,“你醒了?”
他将汤药搁在床榻前,抬手去抚她的额。
“还有些烫。你感染风寒了,我已叫大夫来为你看过病。这汤药是陈伯方才煎好的,起来喝了罢。”
是昨夜染上的风寒。
她湿着衣裙还任性妄为勾引他,浑然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生病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云芜撑起身子坐起,却没伸手接药,而是看着自己身上干爽妥帖的衣裳问他,“谁给我换的衣裳?”
他们一行不过三人,陈伯年纪大了,又是男子,自是避嫌。
剩下的只有他。
公子也并不遮掩,“是我。”
云芜原以为他会解释一番,例如昨夜一时情急,例如他寻不到旁的姑娘。
或是会辩解,他是蒙着眼为她换的衣裳,并没有冒犯之意。
但什么也没有。
他坦荡极了,除了“是我”两个字再无其他,仿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生恼的只有云芜。
拢着锦被掩住自己的身子,眉眼间还染着因病而起的不寻常的潮红与愠怒,却是咬着唇骂他。
“你混蛋!”
她前两日骂他“小人”,今日又说他“混蛋”,总归嘴里没有半点好词。
好在他早已习惯,并不与她计较。
“骂够了没?”
他还施施然撩袍在她榻边坐下,端起汤药吹了吹,觉得不烫了才送到她面前,“喝了药再骂,不然没有力气。”
云芜像是重重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不止没伤害到他,自己反倒是软塌塌的陷进去。
——她只在那个人身上有如此时候。
也只有他有无限耐心来纵容她。
她也是在他身上学会的得寸进尺。
一撇头,眉眼皆傲,极是任性娇纵的模样,“我不喝。”
他蹙眉,“不喝病怎么能好?”
云芜向来任性惯了,才不管这些,反而赌气道:“不喝就是不喝,病死了也与你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