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行为出乎曹云德想象。
一位皇太孙,从小饱读圣贤书,听大儒教诲,怎么可以干出诬陷好人的勾当呢。
当然曹云德对好人定义,仅限于儒生身份。
朱瞻基见他瘫坐在地上,笑容可掬。
挥了挥手,一众军中好手全都退下,只剩铁山守在身旁,手里还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对曹云德怒目相向。
朱瞻基淡淡道:“曹大人,其实孤很欣赏你的文采。”
“太孙殿下,您就别寒碜曹某了,更不要再叫什么大人,您是一座高山,我只是一颗小树苗而已。”曹云德欲哭无泪。
“哈哈哈,既然孤见外了,那就叫你曹兄吧。你是个可怜人,以你才华,怎么也能做到内辅,偏偏朝堂排挤你,把你外派到扬州,沦落到入赘商贾,孤看不过去呀。”
朱瞻基轻拍曹云德肩膀。
“殿下您就说吧,要曹某做什么,何须如此。”
“很好,孤就喜欢上道的人。”
朱瞻基拍拍手,冯公公迈着碎步进入营帐,手里拿着一张纸,还有笔墨和印油。
“恭喜曹大人。”冯公公笑得宛如菊花一般,递过纸张。
曹云德一看,不由心中大骂,‘我靠,认罪书,承认刺杀皇太孙,真尼玛。’
“殿下……饶了我吧,您实在看我不顺眼可以打我,我还有八十岁老母赡养,三岁娃娃嗷嗷待哺呢!”
曹云德跪在地上磕头。
朱瞻基玩味的看着曹云德,此刻冯公公开口说话了。
“曹大人别不知好歹,不签的话,当场格杀你,肯签的话,以后您就可以追随皇太孙殿下了,天大的好事哭什么。”
“好,我签……”闻言,刚才痛哭流涕的胖子,立刻板着脸,印下手印,取来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朱瞻基见投名状已经签好了,露出笑容,挥挥手示意铁山和冯公公出去。
扬州第一炮就算打响了,接下来该各种操作了。
这些操作,早在他来扬州路上,演练了不知多少次。
“曹兄于盐商相熟?”
“不不不,曹某这就退了那一万贿赂,曹某跟随殿下,一定洗心革面!”
“别激动,孤不妨告诉你,这次来扬州,是因为皇帝陛下看盐商不顺眼,所以孤前来就是为了对付盐商的。过两天大盐商们肯定密谋,以你的身份必然会叫上你。
孤希望你好好发挥下。
西征在即,朝堂手头有点紧呀。”
曹云德算听明白了,皇太孙想要弄个杀猪盘。
今日悔不该自动送上门,扬州大盐商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称他们一手遮天毫不夸张。
不说这些人的家庭背景有多么丰厚,光他们手里的家丁,都赶上城防卫人多了。
皇太孙靠什么对付他们呢。
还有……
“殿下,您如何努定两日后他们会密谋呢?”
“这个无需你操心,回去调整心情,等盐商事情结束后,将你家的母老虎休掉,别没事总是迫害小妾丫环。”
“哎!”曹云德满口答应。
之后,朱瞻基给了他一个小巧的黑盒子。
“此乃实话盒子,乃是宫内密宝,你不要打开,盐商密谋时,将此物带到身上,待密谋结束后,你亲自将此物交给孤。
听明白没?”
朱瞻基玩味的看着大胖子。
曹云德眼直哆嗦,子不语怪力乱神,想不到宫里面流行这玩应,太小儿科了。
估计这东西是个巧妙的玩具,只要不打开就行,否则肯定关不上。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言而无信。
想到这里,曹云德郑重道:
“请殿下放心,曹某必不辱使命。”
“回去吧,孤等着你送盒子。”
……
曹云德走后,朱瞻基叫来了冯公公,也该吓一吓扬州这些贵胄了。
“殿下……”
冯公公见朱瞻基正在翻着那本花名册,然后停在某一页上。
听皇太孙缓缓道:
“大伴,你领一个百户卫所,去城西把韩家抄了。”
“啊?”冯公公一脸的问号。
这太暴力了吧,随便抄家,就算皇太孙也会遭到陛下责备,而他们这些跑腿的绝对会下诏狱。
“别大惊小怪的,带上刺客人头,再带一份刺客的认罪书,空白地方写上韩家,多大的事。”
朱瞻基一脸不屑。
“哎哎……”冯公公有些不知所措,领命下去。
接下来日子里,扬州发生‘大地震’了。
一日前,盐商韩家被抄家,一家子人像牲口一样绑着从城西,押解到城东。
满城皆惊!
韩家规模可不小,属于扬州第五大盐商,就这样灭了。
一些信使拼命的往城外跑,奔向金陵,传递着扬州不寻常的消息。
韩家热度还没散去,正当人们八卦皇太孙为何拿韩家开刀时。
两日后,盐商丁家再次上演悲剧。
这一下,扬州大小豪商全都坐不住了。
于是,首富周万斤府里聚集了扬州所有的大盐商。
扬州知府也赫然在其中,当然他不代表官方参会,今日他的身份是周万斤女婿。
“大家都静一静,日前老夫已经打听过,皇太孙拿韩家和丁家的借口,说这两家密谋倭国人刺杀皇太孙。”周万斤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太扯淡了!咱们主要做内陆生意,贩卖点盐混口饭吃,怎么可能与倭寇勾结。”
“就是,皇太孙究竟想干什么!”
“如此草菅人命,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听到皇太孙拿莫须有罪名抓人时,顿时群情激奋。
“不瞒各位说,老夫已经责人修书,送往金陵了,过几日御史便会弹劾皇太孙。”周万斤冷冷道。
扬州盐商视为一体,突然折损了两个大盐商,如挖肉感同身受。
“还要几日,那如果皇太孙继续发难怎么办!”
“是呀,金陵来回就得六天,如此皇太孙再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谁能制衡他。”
这也是大盐商决定开会的原因,大家不敢等,万一抄家落到自己头上咋办。
周万斤看向一旁的上门女婿曹云德,淡淡道:
“贤婿,你可有对策?”
曹云德一震,这才从思绪中回来,刚才他一直在想皇太孙。
皇太孙实在太牛逼了,说两日后大盐商开会,果然开会了。
就是这手段,似曾相识……
想多了都是眼泪。
“咳咳咳,老泰山何事?”
周万斤听后有些不满,合着刚才大家那么大声音讨论大事,这厮一句没听进去。
“哼,我问你,如何稳住皇太孙,等过几天圣旨下来后,咱们也就解脱了。”
“这个……”曹云德转动眼珠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个盒子,还好这几天抑制住了好奇心没去开盒子,等今日过后,一定还给皇太孙。
他一日都不想带这玩应。
曹云德又想起朱瞻基最后对他说的话,叫他见机行事。
那么到底行事何事呢?
对,有了!
他忽然灵光一闪开窍了。
“其实,皇太孙之所以步步紧逼,我以为他为了钱粮。”曹云德道。
“钱粮?”
众人疑惑不解,皇太孙很缺钱吗?
“对,大家还记得第一天他在宴会上说得话么,要大家想一想如何反哺朝廷。我感觉皇太孙就是为了钱而来。”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给他钱了,他就能消停几日?”周万斤有些不满,平常自己这个女婿坏主意最多,可今天都说的什么。
“哈哈,老泰山莫急,自然是给他,只不过需要全城配合,如此一来他的精力也就不再咱们几家身上了。”
“哦?说说看。”
“小婿以为,老泰山可以动用人脉,发动一场全城的募捐活动,所有商家全都参加。理由么,听闻西征在即,就当做募捐军饷,然后将这笔钱送给皇太孙,想来他也该消停了。”
曹云德笑着道,此时可惜朱瞻基不再,否则会爱死这个胖子,果然善解人意,当年国子监的两榜进士就是不一般。
没错,朱瞻基就是为了钱,没想到曹云德还能借题发挥。
“倒也是个办法。”周万斤点了点头。
随后安排道:“那就每家出一万两,然后城里造出声势来,大家有钱捐钱有物捐物,弄得热闹些,也算是我等为国尽忠了。”
“老泰山圣明。”
“哼,虽然出点钱,但能稳住皇太孙,一切都值得。另外为了避免这条疯狗再咬上来,大家手头的私盐,全都放到老仓库吧。多事之秋,万事小心。”
“老仓库?”曹云德眼神一亮,打算继续追问时,对上了周万斤那双深邃的眼眸。
“贤婿,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
校场,幼军大营。
曹云德毕恭毕敬的送上神秘黑盒子。
并如实告知了朱瞻基,今天开会的一切消息,然后退下,等待进一步指示。
朱瞻基打开黑盒子,赫然是一根录音笔,听起了盐商大会内容,与曹云德所提供信息相互印证。
“这群豪商,只是动了他们的小弟,就敢公然影响朝堂下圣旨,可恶至极!”
这还只是永乐年,东林党大部分都在娘胎中,就有如此能量了,无法想象五十年后,东林党全部入朝堂时,大明被左右成什么样子。
随后他听到曹胖子提议募捐,笑了起来,还真是个人才。
“没错,我来扬州就是为了搞钱。”
“老仓库?”
听到最后,朱瞻基总算发现意外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