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到了皇宫。经过了围墙之后,长驱直入到了皇宫里面。
那是梁所忆所见过最为华贵的地方。桂殿兰宫,绿云扰扰。为了突显出皇室尊贵的气质,整个皇宫殿宇以朱红色为主要色调,大多陈设则为金黄色。经过了云龙台阶之后,进入内殿,内殿主要是皇亲国戚等休息居住娱乐的地方,没有前殿那么庄严,让梁所忆放松了一些。
“快到了。”孟夏温和地提醒了一下梁所忆。
梁所忆对他点点头,却没有什么动作。事实上她没有听懂孟夏的话。
孟夏也看出了她压根听不懂,看着她抱有歉意地笑笑,然后又害臊似的把目光转向别处,心里只觉得好笑。
“哎哎哎,”另一个护卫不耐烦了“你俩干嘛呢?眉目传情啊……孟夏,你小子可别真是看上这野人了……”
孟夏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
护卫扒拉他的胳膊一下,煞有其事道“哎,我说真的,你可不知道。她七岁的时候中了妖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了,说不定以后也会变成妖怪的!”
孟夏不耐“宋爻你能不能闭嘴?什么妖魔鬼怪的哪来的这么多说道?我是不信……”
宋爻“那你怎么解释她?哪有十几岁的女子浑身长毛的?”
孟夏有理有据“那是她母亲不要她了,把她丢在了山上,在山上有什么吃的?都是那些蛇虫鼠蚁,谁知道吃了会如何?”
宋爻也不甘示弱“那她母亲为何不要她?一定就是她如此诡异的模样……”
孟夏不耐烦“不和你说了!”
“你就不信吧,哼,迟早有你相信的时候!”
宋爻双手环胸不理会他。有时候,和不信鬼神的人交流实在叫人生气。
马车渐渐减速,直到最后停了下来。孟夏用手拨开了帘子,透过空隙,梁所忆看到了十分华贵的宫殿,砖红瓦块,飞檐翘角,云龙浮雕。
“到了,”宋爻道“我先下去。”
孟夏点点头,等宋爻下去之后轻轻扶起梁所忆,示意她跟着宋爻。
梁所忆也懂事,起身下了轿子,站在宏伟的建筑面前,她看了看自己破衣烂衫的,只觉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皇上说先把她安排在排云阁。”宋爻道。
孟夏“排云阁里住着人么?”
宋爻“没有,空着很久了,你先带她去沐浴,我去叫人把这里面打扫打扫。”
孟夏看着梁所忆衣衫褴褛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直接带梁所忆去沐浴的地方,而是到了自己的寝殿。
梁所忆看见孟夏住的地方也很是华贵,看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也对,皇帝出宫能够相伴左右,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孟夏褪去了铠甲,穿上了休闲的长袍,看着梁所忆左思右想,叫人拿来了几套衣服摆在她面前“我没有女子的衣服,只有府里的几个丫鬟有……你别嫌弃,先挑一件穿上。”
梁所忆虽然听不太懂他的话,但从他的行为能够猜出个七八分,便点点头笑了笑表示感谢。
她看中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指了指,孟夏会意地点头,拿在了手里,又叫上了几个丫鬟跟在后面“我带你去沐浴。”
梁所忆紧紧跟着孟夏,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孟夏在一起她就特别的安心。
路上遇见了几个人,有些惊异地看了看她,梁所忆慌忙遮住脸,往孟夏身后躲了躲。
孟夏温声“不必害怕,他们和外面的那些人不同。”
梁所忆明白了他的话,想着回答几句,就开始生硬地往外蹦字“有何……何……”
“你想问,有何不同?”孟夏笑说。
梁所忆看着孟夏的笑,呆滞了一下。
孟夏生的也是十分俊秀的,虽然没有皇帝好看,但在这皇宫里也绝对能排的上号。
“嗯……”梁所忆点头。
“他们比起宫外的人有修养一些,不过……”孟夏顿了顿“平日里你还是离他们远一些。”
梁所忆会意了,对他一笑。
不一会儿,沐浴的地方到了,孟夏在门口站着,把衣服递给其中一个丫鬟“我不便进去,你带着她,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丫鬟慌忙点头,带着梁所忆走了进去。
门即将被关上,梁所忆有些慌张地看着孟夏,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孟夏一愣,回头看见了她慌张地眼睛……
梁所忆的眼睛,不染尘俗,十分干净,就像一汪清泉,没有半分掩盖地表达着她心中所想。
她害怕。
她没有说话,但孟夏知道,她害怕。
“我……我是男人,不能进去的。”孟夏有些为难。
梁所忆失落地低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孟夏走到她面前,轻轻俯身“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不走,好吗?”
梁所忆抬眼,看到了孟夏温润的神情,突然红了红脸,点点头,走了进去。
丫鬟关上了门,小心谨慎地给梁所忆脱下衣服。
小丫鬟不小心碰到了梁所忆身上的毛发,吓得脸色苍白。梁所忆歉疚地对她道“对不起……”
小丫鬟一愣,没想到这个不怎么会说话的野人会突然道歉。她忽然想到什么,只觉得她可怜。
“我叫绿禾,你呢?”绿禾问。
“所忆。”梁所忆道。
绿禾重复了一遍“所忆……”
她试了试水,道“水温尚佳,你进去吧。”
梁所忆有些抗拒地摇摇头,为难地看着她摆手。
绿禾不领会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担心太烫,又俯身把手伸了进去给她看“我试过了,不烫,你看。”
梁所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又指了指汤池,摆了摆手。
绿禾疑惑,又思索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声情并茂道“你是想说,你身上太脏了,这水太干净了,怕弄脏了水?”
梁所忆用力点头。
绿禾一笑“你多虑了,每一个人沐浴过后水都会换的,你不必介怀。”
梁所忆听不太懂,绿禾也耐心地解释了几遍,梁所忆这才放心,进入了汤池。汤池的水温温热热,泡在里面叫她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第一次感到这种温热感,梁所忆刚开始有些惊奇,随后露出了舒适的表情。绿禾只觉得她悲苦凄惨,从旁边拿来了澡巾想给她擦洗,却没想到梁所忆被吓得不轻。
绿禾慌忙解释她想帮她,但梁所忆还是警惕地对着她摇头,眼神里有些惊恐。绿禾也是意外,她待人也都温和,在宫里人缘也很好,而梁所忆却还是对她有些抵触。
“好吧,我不碰你,你好好洗……”绿禾无奈地站在了一边。
梁所忆放下心来,拿着那块澡巾轻轻擦拭。不知为何,在温水里,她身上的毛发脱落得更厉害了,梁所忆看着汤池上漂浮的毛发,有些不好意思和愧疚。
须臾,她伸手拉扯了一下绿禾的裙角,示意她洗好了。
绿禾转身拉她上来,给她一块干净的布让她擦干了身子,然后给她换上了衣服。
绿禾意外地发现,梁所忆脸上的毛已经少了许多了,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看上去十分白嫩。
她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这些毛发,你应当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子……”
两人走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那白色的身影还站在那,没有离开。听到了开门声,孟夏回过头,看到已经换上衣服的梁所忆,一笑“女孩子家还是要打扮。”
梁所忆看到孟夏也是不自觉的欣喜,眼里的喜悦藏不住。
“走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孟夏道“皇上这几天有些繁忙,可能过阵子再来看你。”
梁所忆点点头,吃力地问道“他……为何……”
孟夏“你想问皇上为何要带你回宫?”
梁所忆“嗯”了一声。
孟夏“我也不知,前阵子有人把这深山里有野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皇上知晓后就带着我们来找了,我们运气不错,刚进山的时候看到那湖水里有人,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溺水了,便下去救,没想到是你。”
梁所忆“那……他……好人吗……”
孟夏想了想,小声道“皇上……应该算是好人吧……”
梁所忆笑笑“你是……”
孟夏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你是说我是好人?”
梁所忆点头,有些羞臊地微微低头。
孟夏“你啊,也不能太单纯了。”
梁所忆又补充“绿禾,也……”
冷不丁被叫了一声名字,绿禾也愣怔地抬头看她,孟夏回头,对着绿禾道“可听见了?她说你好。”
绿禾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抑制不住笑容“谢谢姑娘了。”
“看你说话的声音都还算不错,不然,明天我来教你认字说话?”孟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梁所忆听懂后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点头。
不一会儿,三人到了排云阁。地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排云阁不算是很豪华的地方,而且也不算大,但给梁所忆一个人住已经是很合适了。
孟夏温声细语“再过一个时辰会有人来送晚膳,所忆,你就呆在这儿,到时候人来了你也别怕,好吗?”
梁所忆点头,站在门口目送孟夏和绿禾离开。
他们走出好远,在梁所忆眼里只剩下一个黑点,她都没有离开。
绿禾回头张望,看见梁所忆还在那里站着,对孟夏说“大人,所忆还没有回去……”
孟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没有回头“她总要习惯的。”
月色朦胧漫长,梁所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月亮。
皇宫里的月亮似乎与外面没什么不同,却又有些不同。差别在哪里,梁所忆却说不出来。
也许是她心境变了,也许是她心境变了……
总之,她一定会记住那个叫孟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