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月看向门口,一身紫衣,身背长弓的沈云溪,正步态从容地跨过门槛。
他身后还跟着蔡雨声、童子安。
李心月眉头一颤,身子一抖,惊得忘了打招呼。
沈云溪见到李心月,眼里一亮,脚步一顿,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铁匠铺?”
“这是我家,我叫心月,李清风是我爹爹。”
李心月面带尴尬,解释完后,刚要请三人坐下,李清风就冲过来,张开双臂护住她。
同时冲沈云溪一行呵斥道:“你们是谁?竟然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
“弩坊令沈云溪。”
沈云溪一脸平静地说完,朝李清风一施礼。
随即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李心月。
只一瞬,星眸深处,就有了隐隐的笑意。
“弩坊丞蔡雨声。”蔡雨声语气温和,朝李清风微微鞠了一躬。
“弩坊主簿童子安。”童子安说完,扬了扬手里的铁匠花名册。
三人报上了身份,李清风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语气就平和了几分,期期艾艾地说:
“我年纪大了,眼睛长年被火星子刺激,看东西费劲,已不能胜任大师傅一职,恳请放过我们李家。”
沈云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
强调李清风的锻造技术早就名声在外,即使自己有心放过,军器监赵仰赵大人也不会同意。
今天就是赵大人督促他,来通知李清风去弩坊报到的。
“如果我不去呢?”李清风双手叉腰,语气又硬了几分。
不等沈云溪回应,一边的童子安就抖了抖手里的花名册,看向李清风,大剌剌地说:
“对不起,在弩坊与监狱之间,你必须作出选择。
我手上拿的可是生死簿,你去报到我就在名单上画叉,不去打钩下地狱!”
童子安话音刚落,沈云溪就偷偷踢了他一脚,暗示他闭上嘴,可已经迟了。
李清风不满童子安嘴损,激动起来,脖子一梗,嚷嚷自己不做选择、爱咋咋的!
李心月忙扶住李清风,安抚道:“爹爹,沈大人他们是执行朝廷命令,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你先去后院歇歇。”
说完,连拽带拉,把李清风送进后院。
又劝母亲消消气,好生去后院照顾父亲后,终于把前厅紧张的气氛压了下去。
沈云溪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李心月,看着她哄了父亲,又劝母后。
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就这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已了解到李心月的不容易。
暂时安抚了父母,但李心月知道关键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看向沈云溪,不卑不亢地说:
“沈大人,我愿意代替父亲,以李家铁匠铺大师傅的身份进弩坊,直到完成打造任务。”
沈云溪太阳穴处的青筋,就暴跳了一下。
他没料到李心月竟然想用这一招,以退为进,来摆脱进弩坊。看向李心月的眼神,就冷了几分。
“胡闹!进弩坊必须掌握一定的锻造技艺,你可以吗?”
“当然!我对我说的话负责,愿意接受弩坊的考验。由弩坊指定打造一件兵器,根据质量再下结论。”
李心月说完,从容一笑,面色平静地看向沈云溪。
沈云溪也正好看向她,眉头一皱,眼里透出不加掩饰的怀疑。
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身材纤细,白衣绿裙的女子,与系着围裙、抡大锤,身上的衣服被火星烫出无数个小洞洞、身材壮实的铁匠,联系在一起。
李心月见沈云溪抿着嘴唇,明白他有顾虑,也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说服他,否则,父亲就会以抗旨的罪名被带走。
于是,她再次语气诚恳地表态:
“民间铁匠进弩坊,是朝廷下的旨。请相信,我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去敷衍你们。”
沈云溪一怔,语气不轻不重地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一个女孩子进弩坊,我无法向军器监交差,因为史无前例。”
说完,他请李心月打开后院门,自己去和李清风详细谈谈,晓以利害。
李心月轻轻地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
她了解父亲的脾气,如果沈云溪现在去后院,只会火上浇油。
就在这时,阿德倒煤灰回来,见了沈云溪,高兴地跑过来打招呼。
告诉他自己现在是铁匠铺的徒弟,又把李心月和朱雁儿去他家看望,主动让他到铁匠铺为徒一事,都告诉了沈云溪。
看到阿德一身新衣,人也比以前精神。
沈云溪对李心月的看法有所改观,同意她去弩坊报到,先锻打一把长剑试试。
童子安见状,语气里带着讥讽,提醒沈云溪道:
“哎呀呀,我说沈大人,你可别大包大揽,现在答应心月姑娘进弩坊,到时候赵大人那里如果过不了关,你挨骂,可别连累我。”
“童子安,你什么时候,独立担当过一件事?”
沈云溪说完,视线转到李心月身上,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