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惦记着娘,行色匆匆地出了弩坊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同一时刻,门卫交班,刚上岗的老郭,嘴里哼着小曲儿,心里惦记着晚上去喝花酒,并没有注意到沈云溪出门。
鬓角簪着一朵杏花,肩上着一件薄薄的鹅黄色披风的李心月,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弩坊的。
她拎着食盒,边走边思索着,见了沈云溪,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也就没有心思去欣赏路边的风景和人来人往。
食盒里,装作她亲手做的糕点,李心月想送给沈云溪,为花朝节那天,对他的误会表示歉意。
可两人在离弩坊大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李心月刚走到大门口,老郭就冲到她面前,以“军械重地、闲人免进”为由,把她拦住。
李心月探头朝大门里看了一眼,不见沈云溪的踪影,倒是一个身材干瘦,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正一步三晃地朝大门走来。
她一笑,朝老郭施了一礼后,轻轻拍了拍食盒,语气温和地解释,自己想进去找弩坊令沈云溪。
老郭摆摆手,粗声粗气地说:“找沈大人也不行,弩坊不准无关人员进入,这是铁律。当然,如果你是沈大人的内眷,倒是可以。”
是规矩就得遵守。
李心月后退一步,面颊瞬间发烫,轻声解释:“我不是,我是……”
李心月话未说完,就被已走到门边的那个年轻人突兀地打断。
“哎呀呀,我知道你是谁,就是花朝节那天,和我的云溪哥哥,有过那样子的那个花神姐姐。”
年轻人说完,径直跨过大门,走到李心月跟前,一脸揶揄,大剌剌地看了她一眼。
李心月面色一沉,心想这弩坊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嘴贱贱的,一副欠揍的拽模样。
但又见对方的小身板,肯定是经不住自己抡惯了大锤的手,哪怕是轻轻一推。何况自己今日是来找沈云溪道歉的,切不可再惹是非。
于是,她朝年轻人施了一礼,温声说:“我的确是那日,和沈大人有过争论的女子,但仅此而已。今天来,原本是想向他表示歉意的。”
童子安见李心月言谈举止得体,实在不是像传言中那样泼辣、野蛮无趣的女子,立马收敛了脸上的嬉笑。双掌一击,说:“好巧不巧,沈大人的母亲身体有恙,他是个大孝子,一个时辰前,已经回家了呢。”
“如此,沈大人就不会一时半刻能回弩坊,我下次再来。”李心月道谢后,转身准备回家。
“姑娘,不如我替你把吃食带进弩坊,沈大人如果晚上回来,刚好能吃上。”
童子安见李心月脸上有犹豫之色,心知是自己刚才的话,冒犯了她。
就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歉意,说:“姑娘,我是弩坊的主簿童子安,也是弩坊三杰之一,和沈大人比亲兄弟还亲。”
“如此,有劳童大人了。”李心月觉得童子安的建议甚好,又见他态度诚恳,不像一开始那样说话口无遮拦,就把食盒递给童子安,看着他进了弩坊的门,才转身离开。
童子安回后院时,被食盒里透出的香气吸引,他咽了一下口水,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就打开食盒,拿了一个糕点塞进嘴里。
松软、微甜的糕点入嘴后,他来不及细品,就急急地吞进了肚中。
想想好事成双,沈云溪又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童子安理直气壮地又拿了一个,这次是细细品,慢慢咽。
尽管如此,等进了后院,他已吃了四个。
这时的童子安,才想起糕点是送给沈云溪的。
他把食盒放在沈云溪的房门口,朝隔壁自己房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食盒拎到了自己房间。
正在看书的蔡雨声见了,眉头一挑,问他哪来的吃食。
童子安面色平静地解释,是他娘送来的,担心他在弩坊吃不饱。随即打开食盒递给蔡雨声一个,让他品尝。
蔡雨声挡开童子安的手,不解地问:“你娘几时变得关心你了?你以前不是一直抱怨她偏心,只疼爱你哥哥吗?”
童子安眼里一暗,没有回应。
片刻后,他见蔡雨声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于是眉头一挑,嘴角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趁蔡雨声不备,他一手搂住蔡雨声的脖子,一手把糕点塞进了他嘴里。
蔡雨声反抗不得,被动地咽下了一个糕点。
童子安这才得意地轻笑一声,把剩下最后一个糕点的食盒,用脚踢进床底。
嘴里还不忘念叨着,留一个等沈云溪回来,送给他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