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镇的街头巷尾,但凡是人群喜欢聚集的地方,都张贴了朝廷颁布的告示,鉴于边境可能发生战事,要求各大铁匠铺的大师傅,必须去弩坊报到,帮助打造兵器,违者死罪。
不喝酒就浑身难受,一喝就醉的李清风,在小酒馆灌下三大碗黄汤后,回家路上看到那张白底黑字的告示,仿佛看到催命符,瞬间就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回铁匠铺,嚷嚷着喊妻子李王氏,赶快收拾细软,等天黑后全家离开永和镇。
原来,李清风的爷爷曾经是弩坊的优秀军匠,因遭同伙嫉妒,诬陷入狱后,死前定下家规,不准子孙后代再入弩坊。
固守祖宗家法的李清风,认为如果去弩坊报到,就是对祖宗不孝,可不去,就是对朝廷不忠,而抗旨是死罪。在孝与忠之间,他果断地选择逃。
李心月得知后拒绝,她以前听父亲讲过家族往事,理解他不愿意进弩坊的原因,但坚持认为逃不能解决问题。
李清风不由得恼火,斥责道:“你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是要眼睁睁看着我进大牢,然后砍头、尸体被挂在城墙上风干吗?”
李心月给父亲倒了杯茶,声音温和但语气坚定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众之宾莫非王臣,请爹爹告示我,你能带着我和我娘到哪里去安身?你很清楚,既然朝廷有了公示,说明不只是我们家得去弩坊报到,而是全国各地的铁匠铺大师傅,都必须去就近的弩坊报到!另外,铁匠铺那一摊子,如果我们走了,怎么办?”
“把铁匠铺交给阿德,他来没有几天,刚学会如何抡大锤,弩坊不会强迫他去,我们离开永和镇,到哪里都能容身。”李清风尽管说话时青筋暴跳,但后半句话,音量已低了下去。
李王氏看了看丈夫,视线又转向女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月儿,你就别为难你爹了,他要是去了弩坊,下半辈子也会在不安、愧疚中度过,就是死了,也没有颜面见列祖列宗。”
“娘,现在是特殊情况,我相信进弩坊一事,祖宗们在天上得知后,也会支持的,何况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只是暂时进弩坊,完成打造兵器的任务后,民间铁匠还是各回各家。再说战时进弩坊,是我们民间铁匠的义务,如果每个人都逃避,国将不国,我们普通百姓还能有平静的生活吗?爹爹还能天天喝小酒,三天去一次赌场吗?”
李王氏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到驳斥女儿的话,只是不停揉着胸口。
李清风见了,心知无法说服李心月,但想着只要自己收拾好细软,到了晚上,李心月不走也得跟着他们走,就动手收拾供桌上祖宗们的牌位。
李王氏也进了里间,翻箱倒柜,挑拣一些好点的衣物。
“爹爹,歇歇吧,不用做这些无用功。”李心月拿起一块牌位,重新放回供桌。
李清风红着眼,朝李心月扬起巴掌:“你没有争取,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家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