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李心月独立设计的心云一号箭镞试射成功,赵仰特地批准所有军匠放假两天,收假后正式批量锻造,任何人不得无故延长假期。
有时间回家看看爹娘,李心月高兴得就像门口屋檐下的燕子,边哼着歌儿,边麻利地收拾好包袱,一路小跑着出了弩坊大门。
回家后,李心月陪爹娘闲聊了一会,就把他们换下的衣服,放进木盆中去河边洗。
到了河边,她刚把衣服倒在青石板上,一转身,就见一丈远的草丛里,各色小花开得正灿烂。
李心月不由得欣喜雀跃,跑过去摘了几朵雏菊戴在头上。
等回到河边,在水里欣赏自己的倒影时,才发现木盆正随着水流向下游漂去。
她赶忙拿起棒槌去够木盆,不料棒槌太短。
不但没有够着,棒槌打在水面激起的波纹,反倒把木盆推得离河沿更远,随后又向下漂流。
“谁让你臭美?”李心月一拍额头,自嘲地一笑后,又急忙沿着河滩,追过去。
下游河床拐弯的地方,沈云溪在河滩边,正以柳枝上,垂下的柳叶作为射击目标,练习射箭。
太阳热辣辣地照射在他的脊背上,沈云溪眯起眼,抬头看向日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后,放下长弓。
他迅速脱下外衣、靴子,又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
嘴角一扯,就赤足走到河边的浅水里,掬水洗脸后,河水的清凉诱惑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水区。
随后,他双掌合在一起,双臂从胸口经过下巴部位往前使劲一伸展。
整个人就像一条鱼沉浸于水中,畅游起来。
上游,李心月沿着河滩追逐着水中的木盆,几次想脱鞋下水,但一想到自己是旱鸭子,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琢磨着到了下游河道窄的地方,也许就能够得着木盆。
沈云溪浮出水面,换气后,边踩水边搓了搓胳膊和胸脯。
又快活地潜进水里,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自由。
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换气时,发现一只木盆刚好漂过身侧。
沈云溪伸手抓住木盆,见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禁莞尔,刚准备松手,就见上游跑来一个女子,沈云溪意识到对方是追着木盆来的。
于是身子一沉,只露出头在水面,手里仍紧紧抓住木盆。想着等女子赶来时,就把木盆推到河边,以方便她拿走。
当女子越跑越近时,沈云溪认出是李心月后,原本潜在水里的脖子又露了出来。
接着是双肩、上半身,然后双足踩水,身子立了起来,就那样傻乎乎地盯着李心月。
李心月发现水里有人时,脚步迟疑了一下,待看清对方是沈云溪后。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跳进水里不被他发现。
又想一把扯掉头上的雏菊花,用脚踩进泥里,此刻这副模样,实在是羞于见人。
就在她踌躇时,沈云溪已举起木盆,边朝河边游过来,边欢快地大喊:“心月,这是你的木盆吗?”
李心月只觉得浑身的血,腾的一下就沸腾开来。
她垂下头,双手捂住脸颊,一跺脚,嘴里小声嘀咕道:“我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哈哈”,沈云溪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才看清李心月的发髻上插满了雏菊,仿若是花神降临河边。
他眼里一亮,语气温和地说:“心月,花朝节那天,我没有看到花神,但今天看到了。”
李心月又羞又囧,不得不抬起头,就见太阳直射在沈云溪滴着水珠的精壮的胸脯上。
他脖子上,用红色丝线系着的一枚淡蓝色的瓷松吊坠,刚好贴在心口。
只一瞬,李心月就觉得如同有闪电灼过全身,心就在胸腔里,扑通了一下。
浑身灼热中,她踩进浅水里,探过身子,一把从沈云溪手里抢过木盆,倒扣在自己头上。随即上了河滩,朝上游跑去。
沈云溪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也踩着水上了河滩。大步追上李心月后,张开双臂拦住她。
“沈大人,今天放假,这里也不是弩坊,你拦我作甚?”
李心月声音里带着羞涩,木盆依旧倒扣在头上,她不得不用双手扶着木盆边沿。
“正因为不是在弩坊,你不用如此拘束。”
沈云溪说完,伸手从李心月头上拿下木盆,帮她理顺被木盆压乱的刘海。
顿了顿,又取下她鬓角被折断的雏菊,俯身在草地上采了几朵新鲜的,重新簪在李心月的鬓角。
李心月愈发窘迫起来,拿起木盆,转身就走。
“就这么走?”
沈云溪一把拽住李心月,尽管隐忍着笑,但眉眼还是弯起来。随着越了解李心月,他越发觉得她可爱、有趣。
“沈大人要我如何做,才肯放我走?”
李心月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不难。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身子的女子,承诺以后要对我负责就可!”
沈云溪的后半句话,加重了语气。
李心月瞬间面颊赤红,抬手挡住额头,轻声辩解道:“我只是无意中看到沈大人的身子,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何须负责?如果要讲责任,是你先污染了我的眼睛,谁让你从水里起身的?”
说罢,又把木盆朝头上一扣,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
“傻丫头!”
沈云溪嘀咕一声,朝李心月的背影喊道:“慢点,小心草丛里有蛇!”
这一喊不打紧,李心月身子一踉跄后,跑得更快,她从小就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