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假,军匠们回到弩坊后,李心月带领他们列队、点名后,告诉沈云溪,都到齐了。
沈云溪点头,一脸严肃地站在队伍前,做打造三万支箭镞的总动员。他要求军匠们,接下来要把全部心力都放在锻造上,不能消极怠工、不能偷拿箭镞带出弩坊等等。
小钉子高举右手,向刚讲完话的沈云溪大声表态,自己一定会以弩坊为家,协助大师傅李心月打好每一支箭镞。
沈云溪觉得小钉子自从和李心月搭档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踏实、做事也靠谱。于是朝小钉子赞许地一笑,视线随即转向李心月,请她以大师傅的身份也讲两句。
李心月没有推辞,整了整衣襟,从军匠的列队中出列,走到沈云溪身侧止步后,视线逐一从军匠们脸上扫过,这才开口说道:“身为军匠,我们的任务是打造好每一件武器,无它!这次的箭镞,是特地为西北边境驻军而打造,那里战事频发,所以,我们的每一支箭镞必须锐利,因为那是射向敌人的利器。否则就是间接凶手,可能害死前线的士兵!”
李心月讲话时,沈云溪的心里也是波澜起伏,既为李心月在弩坊的快速成长感到高兴,也为她承受的压力担心。但李心月现在这番讲话掷地有声,又让沈云溪放下心来,三万支箭镞的任务交给她,不会出差错。
待李心月讲话完毕,沈云溪告诉军匠们,等会儿就公布心云一号的图纸,然后以组为单位,分发铁块和煤。
按照弩坊惯例,新研发出来的图纸和样品,会放在专门存放箭镞的一个小木箱里,箱子就放在弩坊令的房间,方便保管。沈云溪因为暂时搬到了蔡雨声、童子安合住的房间,那个木箱自然也被他带过去,就放在三人共用的桌子上。
沈云溪今天来弩坊,直接进了锻造间,先和李心月商量了一些锻造的具体事宜后,见蔡雨声也来了,就让他去房间拿箱子,可直到动员会结束,他还没有来。沈云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扭头看向锻造间门口时,就见蔡雨声抱着箱子跑过来。沈云溪眼里就有了笑意,蔡雨声这家伙斯斯文文的,今天怎么这么冒冒失失,抱着一个不重的小木箱,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跌跌撞撞。
瞬间,沈云溪的心头莫名地一勾,脊背上一凉,他抬脚朝蔡雨声跑过去。
李心月也发现了蔡雨声神色不对,她几乎是和沈云溪同时起步,冲向蔡雨声。军匠们不解,视线齐刷刷地追逐着两人。
一脸焦灼的蔡雨声,把木箱朝沈云溪一递,声音里带着颤抖说:“云溪,箭镞和图纸都不见了!刚才你让我去拿木箱,我回到后院,发现房门没有锁,不以为意,以为是子安来了。进门后,发现木箱也开着,里面存放的心云一号图纸和试射的那三支箭镞样品,都不见了!”
沈云溪脸色瞬间煞白,打开木箱,见里面果然只剩下以前的箭镞样品和图纸,他双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木箱掉在地上,箭镞和图纸散落一地。
李心月不相信是真的,她颓然跪下,一支一支地捡起箭镞查看,没有发现心云一号;再一张一张图纸查看,所有的图也不是她亲手画的“铁燕”。李心月的心瞬间堕入冰窟,刺骨的寒冷从骨髓蔓延到全身,脸上除了痛楚外,还有迷茫。
沈云溪很快控制好情绪,扶起李心月,安慰她自己会调查清楚,给她一个交代。
军匠们纷纷围拢过来,低声议论一定是有人趁弩坊放假,偷走了箭镞和图纸。但弩坊这么大,小偷是怎么知道图纸放在哪个房间的?偷走又有什么用?
孙大喜咳嗽一声,揉了揉鼻子,看了看众人才大声说道:“心月一号箭镞和图纸被偷走,这是哪个没出息的小偷干的?从仓库拿块铁都比这个值钱。万幸的是,图纸可以重新画,不耽搁接下来的锻打,所以沈大人和心月姑娘,都不必着急。”
沈云溪冷着脸,眼皮下垂,斜眼看了一眼孙大喜,语气清冷地说:“如果是小偷,偷走了的确不太影响接下来的锻打,他偷走了也没有用。但如果是敌国的奸细偷走了呢?”
“是的,我也是担心这一点,毕竟试射成功一事,镇上早已尽人皆知。如果是被敌国的奸细偷走,我们就必须重新设计新的箭镞,重新锻造、试射。”镇定下来的李心月,接过话茬说。
孙大喜一怔,低下头,脸上有惭愧之色,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沈云溪沉声问蔡雨声,童子安来了没有,房间只有他们仨有钥匙,也只有他们仨知道木箱放在里面。而沈云溪笃定,蔡雨声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不可能偷窃箭镞和图纸,理由是蔡雨声是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蔡雨声品行端正,日常博览群书,在外面交往极少。另外,蔡雨声的父亲蔡大庆是当朝吏部尚书,权高位重,蔡雨声又生性谨慎,且深知箭镞的重要性,断不可能做出偷窃箭镞之事。
蔡雨声摇摇头,童子安还没有回弩坊。
沈云溪面色一沉,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吩咐蔡雨声赶紧去衙门,把心月一号箭镞失窃的事情告诉赵仰大人后,他看向李心月,语气温和地说:“心月,你带人在弩坊里外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现在去童府找童子安。”
李心月认可沈云溪的安排,觉得他临危不乱,单凭这一点,很多人都难以企及,于是轻声说:“你尽量把童大人请回弩坊,如果可能,我也想和他聊聊。”
沈云溪点头,急急地出了锻造间。
李心月见他转身时,左脚踮了一下,不太利索,她皱了皱眉,昨天晚上两人一起去吃饭,也许是傍晚外面天色已开始暗了下来,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