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月背着铺盖,在洒满阳光的官道上,独自往弩坊而来。
温热的风吹过面颊,像醉人的酒,令人有微醺之感。
她见路边的海棠树上,花儿开得正灿烂,白色的花瓣上带着红晕。这种自然天成之美,令人身心舒泰。
她伸手摘了一枝,簪在鬓角后,又从包袱里拿出铜镜,照了照,噗哧一声,这才重新上路。
快到弩坊大门口时,李心月远远地见一身青衣的沈云溪,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时,她心里一暖,眼角就挂上了笑。
弩坊的大门,她毕竟从未进去过,心里多少有些怯意,没料到沈云溪在门口等她
李心月紧走几步,赶到沈云溪跟前,施礼后,温声说:“谢谢沈大人在门口等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进去后,到哪里找你。”
沈云溪从李心月手里接过行李后,才语气寡淡地说:“不用谢我,我就是来大门外透口气,弩坊里到处漂浮着煤灰、铁灰。”
事实上,当一身白衣,步态轻盈的李心月,出现在视线里时。沈云溪的双眸中,便有满天星河。
但他又突然意识到,答应李心月来试用多少有些草率,弩坊里的军匠都是男人,他们睡大通铺。
李心月一个女子,晚上住在哪里?因此顿了顿,才伸手接过李心月的包袱,说出的话,也言不由衷。
李心月进了弩坊大门后,遇见的都是男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白天锻打尚可,晚上住哪里?
同时,她也明白了沈云溪的窘境,于是浅浅一笑,轻声说:“沈大人,晚上你不用给我安排太讲究的房间,能放下铺盖就可。”
沈云溪见李心月如此大度、体谅,并主动提到住宿问题,心里就有了歉意,他轻声解释,弩房里,能放下一床铺盖的单间也没有。
不过,可以先去自己处理公事的房间,凑合着住。
李心月没有想到堂堂的弩坊令,竟然能放下身段,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
感动之余,轻声问道:“沈大人把房间让给了我,自己住哪里呢?”
“我去和子安他们挤一挤,就在隔壁,晚上如果有事,你找我也方便。”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弩坊后院。
沈云溪在一间门口种植着梧桐树的房门前止步后,朝李心月点点头,就伸手推开了门。
房间并不大,当中放着一桌一椅。左右两面墙边,分别放着一个书柜,北面窗户下面,是一张简陋的床。
李心月心知这间就是沈云溪的书房,不由得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惊喜,说:“我以为单身男子的房间,会凌乱不堪,脏了的衣服鞋袜团在一起,房间里散发着霉味,没想到沈大人的住处,如此整洁、干净。”
沈云溪隐忍住眼里的笑意,脸一冷,语气就干巴了一分:“希望你能凭锻造技艺留下来,否则,即使进了弩坊,也不等于是塑了金身。”
说完,抬手指了指李心月的包袱,又叮嘱了一句:“去锻造间之前,你得换身衣服。”
“知道了。”李心月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糕点想送给沈云溪时,就见青衣一飘,沈云溪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