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中文将一口场面话说得自然又流利,显然是先前做了不少工作的。
“瞧你这小嘴,真会说话。”江苏秦乐呵呵地转过身,眼神期待热切地看向身后的男人,“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江连清,AW与江氏合作的地皮项目,就是由他全权负责的,我只是个指挥者而已。”
江连清?
乔子衿顺着方向看去,便见一袭淡米色燕尾服的男人走出,江连清相貌不差,虽是精心梳妆过,但到底不是江家血脉的子孙,眉眼间见不到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场。
乔子衿记得初见那男人时,他还一脸风骚纨绔地调戏自己,但现在,江连清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到那样的表情,眼神里甚至失去了光。
短短数月的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倒很出乎乔子衿的意料。
“久仰薄总大名,我是江连清,还是商场新人,要请薄总多多指教我了。”江连清主动伸出手,乔子衿望着他脸上冠冕堂皇的笑意,却像一副虚假的面具挂在脸上,随时欲落。
她不禁低下眉眼在想,短短数月的时间,这花花公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薄矜一看得出他的生涩,从动作、表情再到说话的声音,都缺了那么点意思。
明眼人都知道江苏秦和江凌寒不和,所以重心目标转移到这个后妻带来的孩子身上,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江凌寒接任江氏。
只可惜,这位江少爷并无天赋,江苏秦教他再多也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他淡淡轻笑,与江连清握了握手:“你好,薄矜一。”
松手之际,薄矜一十分自然地转身做起介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AW公关部负责人乔子衿。”
江苏秦在来前就得到了消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深邃,然后装作惊讶地笑了笑:“哎哟,乔小姐跟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然而,江连清很明显不知此事,满脸惊讶地望向乔子衿,上下打量她。
乔子衿低眉轻笑,语气乖顺温和:“是啊,上次跟江老先生还是在国外见面的呢,没想到那么巧,又在这桩案子重逢了,这是我接手AW的第一个案子,还要请江老先生和江总请教。”
薄矜一面无表情地抿唇,女人一席话柔软适中,不甜不腻,听着让人很舒服。
江苏秦捋了捋胡子,带笑走向餐桌:“正好,两个新手对阵,你们俩互相学习,我跟小薄总在后面当总指挥就行了,呵呵——”
乔子衿面不改笑意,抬头瞥了眼江连清。
他脸上的惊讶褪去,低头时,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这种阴郁,不似江凌寒那种低沉的气质,而更偏向一种病态感。
乔子衿眉心微拧,没多注意,礼貌地请他先入座。
——
第一高中临近高考,到了六七点学校还是灯火通明。
江凌寒靠站在树旁抽完了两根烟,时不时地低头看手表,眸光被夜色染得沉暗。
他向来不习惯等人。
有些年轻的学生女家长偷偷地在看他,悄声议论着他好像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哪个明星。
终于,高三年级放学了,大门口瞬间涌入了不少家长,张着脑袋在找自己的孩子。江凌寒有身高优势,远远站在那,就能看到一大波学生满面疲倦地走出来。
乔澈白算是出来最晚的那一个,他背着书包,心事重重地低头往前走,眼眸底灰暗无光。
远远地,江凌寒就辨出了他。
男人将烟盒收起来,准备走向校门口迎接他时,却见乔澈白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他们与乔澈白勾肩搭背,可他脸色神情却怪异地阴沉。
尔后,江凌寒看见那两个少年在乔澈白耳边说了些话,并顺势在他身体上摸了一把,嬉笑着跑开了。
天色沉沉,夜色晦暗,少年面容麻木地走出校门。
他低头走着,耳边充斥着孩子与家长欣喜交流着家里开火烧了什么好菜,心脏如浸没在寂寞与悲凉里,无尽地发冷。
这时,面前停下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乔澈白先是一愣,接着猛然抬头,直撞进江凌寒那双晦暗的眼里。
“江、江凌寒?”
他语气一下露出惊喜,睁大了瞳孔,“你真的来了?”
“说过会来的。”江凌寒十分自然地取了他肩上的书包,很沉。
“我以为那电话是夏姐姐打着玩的呢,她平时就爱调戏我。”乔澈白笑得像个孩子,背着手走在男人后面。
“晚上想吃什么?”
“我随意,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他听上去心情很好。
江凌寒脑海里闪过却是方才发生的一切:那几双不怀好意的手,和乔澈白惨淡如白纸的脸。
看这孩子,是不打算跟他透露一个字了。
夏之芊在走前告诉他,乔子衿说这孩子昨天没好好吃晚饭,回家就把自己关进房门了。
男人墨色的瞳眸眯起,凝视向远方暗无边际的黑色。
——
这场饭吃得比较轻松。乔子矜跟江连清在两位商界大佬面前,就是菜鸡互啄。
不过,乔子衿比他更有经验一些,所以在谈判过程里很快就夺取了主动权,江连清只是神情低沉地听着,没给出什么建议,兴致并不高。
江苏秦看似在旁边与薄矜一喝茶聊天,其实目光始终探查着这边的动向,察觉江连清那副郁郁寡欢的状态时,眸里划过一丝寒意。
薄矜一笑了笑,缓缓执着杯子倒茶:“江老先生很担心自己的儿子?”
江苏秦收起表情,干笑两声:“那是当然,那孩子第一次上阵,我担心他搅了跟小薄总这么难得一次合作。”
“鸟儿么,都是要放手让他们自己飞一飞,才能成长的。”薄矜一抿着淡薄的茶,话语间溢满清香。
这句话,江苏秦并没有苟同。
让鸟儿自己飞?
飞到最后变野了、翅膀硬了,就再也管不住了。
他有江凌寒这一个惨痛的例子,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我去趟洗手间。”
乔子衿拿着那份文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江连清看着她的背影,也跟着站起身来,低头理了理衣襟。
“你干什么去?”
江苏秦看他那架势,立刻放下茶杯,警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