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赵谦恩而言,简直算得上屋漏偏逢连夜雨!
“请去正厅。”赵谦恩骇然变色,尚来不及思索这满地的狼藉,要如何去处理。
“都说张掌柜心灵手巧,是个妙人,本王也想要一见。”赵弃之随手将腰间的酒袋卸下,朝着要去传话的小厮腿上打去。
小厮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赵谦恩正要发火,便见一人姗姗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王府的下人,却又追不上拦不住,滑稽得很。
不用说都知道这就是张掌柜。
“王爷想要见小民,是小民的福气。”她捏着兰花指,风情万种走来。
人还未到近前,便咯咯爽朗大笑,玩笑道:“小民可是良家之人,又不是见不得人,谦王怎么还让小民藏着躲着?”
可当她走近,一看清这满地堆积的花草碎盆,都是她的宝贝心肝的时候。
她的小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身形一顿,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好事?”她哭天喊地地扑在了花草上,急急忙忙想要将花草带着泥柱子扶起来,“这可是皇家别苑的东西!”
不过瞬间,她便眼呆血丝,急得落了泪。
“张掌柜……”赵谦恩忙要上去安抚。
张掌柜却好像炸了毛的小怪兽,泼辣得很,指着他的鼻头便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赵谦恩,老娘我将花草借给你,你这是要把祸给闯上天了你!”
赵谦恩经常找她借一些花花草草,每一次给的好处也不少。
一来二去,二人倒是熟络得很。
凤夭夭与赵弃之好似无事人一样,并排倚在紫檀木桌前,潇潇洒洒看着好戏。
这里原本就在办诗会,桌上不乏瓜果茶酒,珍馐美食。
二人如在自家,逍遥自在地吃着茶点,时不时还碰个杯。
看戏不嫌事大,却又目光紧锁在赵谦恩与张掌柜的身上。
“过去掌柜的与王爷也多有接洽,往来友好,从不曾出纰漏,这次的确是意外,掌柜的又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凤夭夭状似不满道,好像对赵弃之颇为维护。
张掌柜瞪着金刚怒目,气冲冲道:“平素都是在午时之前,就还回去的,这次借了十多份,才还回去三盆!”
赵弃之游手好闲之名,她也知道,自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见凤夭夭帮着赵谦恩说话,她只当凤夭夭也是王府常住的才女子。
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一句话不经思索,就往外边窜。
这借用御用之物,也不好大张旗鼓的。
他们借还往来,都隐蔽极了。
凤夭夭和赵弃之,还真不知已经还回去了三盆。
“走!”凤夭夭与赵弃之对视一眼,起身便走。
“先将此人拿下!”赵弃之一声令下,便有四人打从屋顶飞身而下。
张掌柜不明情况,挣扎着要问一个所以然来,但赵弃之的人,压根不给她机会,就将人拖走!
赵弃之与凤夭夭夺门而出,神采飞扬。
赵谦恩却气得喉间一甜, 怎么都没想到,又被自己人给坑了。
事态紧急,唯恐二人去找到了许牧,他来不及去想赵弃之身边哪里来的这般神出鬼没之人,便急急忙忙带着自己的人跟了上去。
原本备受赞誉的奇花异草,如今成了残花败叶,在寒风中瑟瑟哆嗦,此时此刻,竟无人有心情关注。
“今日谦王府还来的三盆花,在何处?”赵弃之如鬼魅般出现在铺子里。
吓得一众花匠与伙计直拍胸脯顺气。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要事?谦王与……”
能主事的上前来,周旋的话还没说完,凤夭夭便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既然已经确定了许牧具体的位置!
便不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答话。”她声线冰冰凉凉,比之这隆冬时节的寒天,还要令人发憷。
那人还在心中权衡,凤夭夭手上的力道,已然加重。
锋利的指甲,如铁锹入泥土一般,寸寸扎进……
“在路上了!”那人遍体生寒,恐惧将所有的犹豫都吞噬,“运去别苑了!”
眼前的人,真能说动手就动手。
他感受地出来。
凤夭夭瞬间撤手。
等到众人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面前早就没了凤夭夭与赵弃之的影子。
只那人脖子上泛着的伤痕,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境。
众人纷纷摸了摸脖子,心生畏怯。
来无影去无踪,也不过如是。
赵谦恩赶来的时候,又晚了一步。
“驭——”城门外三里地, 凤夭夭勒马而止,又利落地翻身而下。
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片破碎花瓣。
“是出自张掌柜手中之物。”赵弃之一眼便认了出来。
凤夭夭拿着的是一片绿牡丹花瓣。
当今能别出心裁,培育出绿色牡丹的,唯有张掌柜一人。
“今儿还在王府砸了一盆。”赵弃之确定道。
也旋身而起,又飘然不羁地落在了凤夭夭的面前。
他举目朝着身侧的山林看去,“他们走的是这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尽管踩踏过的痕迹,被有心人刻意遮掩过,但山林之中,有些枝叶藤蔓,显然被剐蹭过。
二人弃马入内。
半刻钟还不到,果然见前方地上,一株绿牡丹歪歪扭扭地栽倒在地上,犹如重伤之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地的花盆碎片。
“果然藏在里边。”凤夭夭盯着脚下打从花盆里摔出来的泥土。
这些黑泥松松散散,分量极少。
不需多想也知道,这不过是覆盖在花盆表面,掩人耳目的罢了。
“晚了一步。”她盯着前方,道:“我没记错的话,前边是一条三岔路,我们怕是一时半会,辨不出他往哪边去的。”
她叹了一口气,目放金光地盯着地上的花盆碎屑。
想到这些都是钱财,她一把撕下一截自己长 得拖地的笠纱。
便将绕着金龙银凤的碎瓷装入其中。
“咦,这是什么东西?”她忽而惊呼一声。
只见她手中举着一枚木牌,木牌平平无奇,用料更不讲究,只是……
表面光滑明亮,显然是经常把玩的。
“许牧的?”赵弃之接了过去,也是不解。
“先收起来。”赵弃之将木牌收好,忽然一手将凤夭夭捞起,跃上枝头,“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