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弃之沉默了起来,好似在好好消化他言语之中的意思。
赵谦恩以为有戏,又忙道:“事成之后,我大兴另选京都,大兴之人迁离皇城,这块肥沃广博之地,全凭楼主做主。”
“这是要造反?”赵弃之明知故问。
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不管赵谦恩回答什么,他都不会真放在心上。
赵谦恩咬牙应是。
来三分楼之前,他就深思熟虑过了的。
他必须要三分楼的支持。
而无踪公子,又岂是好糊弄的?
因而他不得不坦诚相待。
“不敢隐瞒楼主,端王余下了不少精兵利器,可堪大用。”
一不做二不休,赵谦恩继续道:“只是太子被囚,在下要是有所动作,难免引人注意。”
“可三分楼做事,谁敢看谁敢问?”赵谦恩恭维起来。
“只要楼主将端王势力秘密带入皇城,我们大业可成!”他一番话慷慨激昂。
眼中的野心暴露无遗,哪还有一贯不争不抢淡泊处事的样子。
赵弃之只听不言。
他唯恐赵弃之拒绝,又恳恳切切道:“楼主,在下亲自前来,足可见诚意啊!”
不仅来了,还一口一个在下,如此低姿态……
若是其他人遇着了,只怕已经感动得谢天谢地了。
“空口无凭——”赵弃之优雅自若地饮下一杯佳酿。
赵谦恩焦躁地转着贼溜溜的眼珠,还在思索着应对的话。
赵弃之身后的侍从,已然丢出了一副字卷在他面前。
“白纸黑字,让太子盖章。”
赵弃之不容置喙地开口。
赵谦恩闻言一喜。
这不就是答应了吗?
他连连道谢,可当他展开纸卷一看的时候,却整个人呆立当场。
字卷之上,写明了太子意图造反,连带着他们的计划,都记录了下来。
这……
不像是什么协议承诺,反而像是招供书!
赵辰再蠢,也不会蠢到在这上面盖章的。
“楼主,这是何意?”他愁眉不展问。
赵弃之也不解释,倒是他身后的人奚笑道:“放肆,便是大兴帝在此,也得恭恭敬敬的,你算什么身份,也敢在此叫嚣?”
他言语一落,便闪到了赵谦恩身边。
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令一手举起一把匕首,威胁道:“不会说话便别说话了。”
作势就要扎进去割他舌头。
“罢了。”赵弃之抚了抚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一口制止。
“楼主若是要对付太子,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那人动作一停,却恶狠狠地警告了起来。
赵谦恩有惊无险,忙松了一口气。
再听此人这般言语,又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三分楼从不插手各国政事,必不会拿此算计我们。”他盯着手中的字卷,如此想到。
若是堂堂无踪公子,想要害赵辰,的确不需要这般周折。
“这需要些时日……”他目光闪烁道。
赵辰此人,又平庸又缺少魄力。
哪怕知道三分楼要他盖章确定,也不会害他,他也绝对不敢。
除非……
自己偷拿他的金印,瞒着他盖上。
但此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
他自然要费一些时间好好计划。
“此事,不可外泄。”赵弃之终于正视了他一眼。
此事当然不能对外人道!尤其不能让苏倾城知道!
苏倾城可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楼主放心,在下知道轻重,除太子外,绝不与任何人泄露一字。”
赵谦恩顿时心神一颤,想都不想就再三保证。
应对他,比应对大兴帝还要紧张。
谁知道这神秘莫测的无踪公子,会不会突然发怒,就真将自己留在了这里。
“将带来的东西留下,阁下先回吧,处理完再来便是。”侍从朝着赵谦恩点了点头。
这等大事,急的是赵谦恩与赵辰。
他三分楼可不急。
管他需要多少时日呢。
赵谦恩不敢有异议,连忙将自己抄录的天启孤本双手奉上。
又唯恐这不是原版,会导致无踪公子不满,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楼主,这东西虽是抄录的,但在下敢用性命担保,一字不差。”
赵弃之令人接了过去。
将东西送到面前,他随意地翻了翻,瞥了两眼。
便挥手让赵谦恩离开。
赵谦恩如释重负。
等到人一走,凤夭夭便从隔壁过来。
屋子里的人纷纷识趣地退下。
“从上边记载来看,东西倒是真的。”赵弃之将誊抄的书递了过去。
上边也就记载了些古兽异兽罢了,还包括了采骨血虬。
但后边几页,就有趣多了。
“天启国境,四面皆是水域。”凤夭夭看及此,不禁一惊。
“天下哪有这等地方?”她朝赵弃之看了过去。
赵弃之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
可赵弃之却摇了摇头。
“各国之中,水域大河最多的,也就是我们大兴国了。”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没能想到其他的答案。
“大兴……”凤夭夭小声呢喃了一句,犹如梦呓。
“皇城以南,护龙山之外,倒是水浪无边,碧波无际。”
她心中冒出来一个念头,所谓的天启古国,会不会就在那无边无际的水域之中。
“谷待是天启之人,我们遇见他,也是在护龙山上。”
她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兴许护龙山就是距离天启古国最近的地方。
“大兴皇城地境,是大地的尽头。”赵弃之摇头道。
这可不是他说的,而是天下人都这么认为的。
护龙山以南,再无土地!
“我大兴国朝朝代代都有人,不信地有尽头,于是造了船只入水域,最终都是空手而归。甚至朝廷也曾令人去水域中探寻,回来的人却都说,护龙山之外,除了水还是水。”
他叹了一口气,便是三分楼中,也没有关于护龙山之南的记载。
凤夭夭神色之间,有了几丝迷惘之色。
她不得已,只能往后翻,可最终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极不情愿地将天启之事放到一边,转了话头,“按着赵辰的性子,断不敢盖章。赵谦恩要想成事,多半会去偷太子金印。”
“可在赵辰眼皮子底下,赵谦恩只怕偷不到金印,”凤夭夭坏笑道:“除非,设法让赵辰离开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