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午时已到,林尚书与凤弈一道离开皇城。
整兵列马,浩浩荡荡。
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退避两侧。
赵谦恩在大街上与他们撞上,打了声招呼,便叫自己的人暂退两边。
赵弃之慢悠悠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赵谦恩顿时愁容满面。
他盯着凤弈的背影,计上心头,忙招手唤来心腹,耳语了几句。
心腹火急火燎地离开。
“凤将军, 林尚书且慢!”赵谦恩振臂高喊,声音响亮,将满街的聒噪之声,都盖了过去。
凤弈与林尚书皆是一惊。
却当真停了下来。
赵谦恩的人立马将人围住。
“王爷意欲何为?”林尚书疾言厉色道:“老臣奉陛下之命,前去边境,王爷为何阻拦?”
本该早些启程的。
但他足足在皇城耽搁了两日之久。
如今正心急不已,怎会对他有好脸色?
“尚书大人,罪人许牧越狱而逃!”赵谦恩赔笑道:“本王也是怕他混迹其中。”
如今城门大闭。
除了凤弈一行人,其余之人,不得外出。
许牧若是想要脱离皇城,最好的办法,的确就是藏在军队之中。
但,随着凤弈同去北境的,少说也有千人。
若是逐一排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可,赵谦恩要查,也合情合理。
林尚书为难地看向凤弈。
“凤将军治军有方,岂会让外人混入?”赵弃之走到近前,直接推开了赵谦恩,“将军要事在身,请!”
赵谦恩还要说话,赵弃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凤弈满意地看了赵弃之一眼。
因着右将军反叛一事,边境军心不稳。
凤弈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边境,若不是林尚书央求他等两日,凤弈早就走了。
“本将军身后的,都是我大兴戍边卫国的将士!”凤弈声震九霄,气冲斗牛。
一句话,说得街道上的人热血沸腾。
四下嘈杂,都是为凤弈说话的。
“临行之前,本将军方清点过,胆敢以人头担保,绝无差错!”他看着远方,焦急道:“若是等王爷一一排查完,天色将黑,又得耽搁一天。”
随行将士上千,黑灯瞎火之时,不便赶路。
可不得等到明日才出发了。
“请王爷放行。”
凤弈此话一落,众人纷纷响应。
赵谦恩迟疑许久,方才道:“请!”
林尚书松了一口气。
凤弈拔高了声音,吩咐众人继续前行。
正此时,却忽有一人身穿黑衣劲装,面罩黑纱,手持大刀从屋顶冲了下来!
长刀破空斩来,仿佛还能听到空气的哀嚎。
刀鸣铮铮,惊得众人一愣。
亏得凤弈眼疾手快,脚踏马背而起,翻身一跃,跳上屋檐,避过一刀。
良驹悲嚎一声,便死得不能再死。
“保护将军!”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街道之上,顿时乱了起来。
刺客一击不成,又见将士围拢,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是许牧!”赵谦恩忽然高喊一声。
那刺客身形,的确像极了许牧。
“他越狱之后根本就没想跑,许家协助端王谋反之事,是因着凤家才牵扯出来的。”赵谦恩一下子明白了其中关键,“他是将许家今日的下场,怪在了凤家身上。”
这是想要在死前,杀了凤弈泄恨!
“快去追!”赵谦恩立马令人去追。
可就在此时,原本刺客逃脱的方向,突然多了好几个黑影。
都与刺客一般身形,又是一样的打扮。
刺客混入其中,不过眨眼之间,这三五个近乎一模一样的人,便朝着几个方向窜去。
“分头去追!”赵谦恩又急促道。
赵弃之这才迟钝地带着人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凤夭夭站在高楼之顶,目瞰一切。
她本是想要在凤弈离去之前,远远见上一面,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出好戏。
凤弈察觉到高楼之上的视线,冲着她看了过来。
凤夭夭一喜,一手露出弯月刀。
凤弈只觉喜从天降,情不自禁发笑。
虽说赵弃之早就告诉过他凤夭夭无事,但听的,哪有亲自看见来得踏实!
唯恐别人看出端倪,他只对着凤夭夭一点头,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赵弃之追出去后,很快便掉了队。
他止住了脚步,不屑地转头换了方向。
直接朝着谦王府去了。
凤夭夭飞檐走壁而来,一见赵弃之,便道:“我方才看得清楚,那刺客虽来势汹汹,但并无杀意!”
赵弃之对此了然于心,应道:“我这个九弟,拦下将军拖延时间,就是等着刺客出现。”
“又安排了好几人,想让本王去追。如此,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将真正的许牧送走。”
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赵弃之的想法,与凤夭夭不谋而合,“原本还怀疑许牧是父皇放的,如今看来,事情多半是他做的了。”
这个他,当然是指赵谦恩。
之前不确定许牧到底是在大兴帝的手上,还是在别人手中。
赵弃之说搜谦王府,也不过是试探。
因而一路慢慢悠悠。
但如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二人脚下生风,不过片刻,便靠近了谦王府。
门侍欲要阻拦,凤夭夭将抱着的琴身一横,便将上前的人挡住。
又使力一推,原本看似孔武有力的纠纠大汉,便摔了出去。
赵弃之推门便入。
谦王府内,树木苍葱,郁郁蓊蓊。
隆冬时节,仍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府中亭台楼阁,雅致清幽。
一到前院,便见一群人三五成堆,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写诗作画,好生热闹。
赵谦恩是真有学问,可不是如楚云青那般附庸风雅。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凤夭夭与赵弃之两个不速之客。
“王爷!”意识到赵弃之的身份,众人纷纷行礼问好。
赵弃之诧异一笑,摇头晃脑地走了过去,时不时拿起他们的画作扫一眼。
“别以为本王不知,你们自恃清高,平素也看不上本王那点粗鄙才学。”
赵弃之叹了一口气,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今个怎么对本王这般客气,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
他说得像极了玩笑话,但听者有心,难免对号入座,神色都尴尬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