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制手腕的力道马上就松了,裴萝依抽回手,蹙着眉尖揉腕上被攥出来的红痕。
因此,她没看到,不远处的女人见她这个动作,眼里一闪而过的深意。
裴菁曼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着裙角,眼角发红带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视线里,台阶下的两人走得很近,哪怕看得出气氛并不愉快,可光是两人站在一块,她的心就难受得发堵。
她踩下台阶,行至两人面前。
看了一眼神色紧绷的男人,掐着掌心的指尖就又深了一寸。
男人没话对她说,她便转而对上一侧的裴萝依,轻轻柔柔地勾了勾唇,露出讨好的笑容,“依依,我刚才吩咐李妈炒了你爱吃的菜,你留下来吃饭吧?”
“吃完饭……”她低下头,一只手扣上另一只小臂,似是艰难地出口,“我们,好好谈谈。”
裴萝依挑了挑眉,想也不想就是拒绝,“不用了,我没胃口,而且,我也觉得我们三个人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的的确确是没什么好谈的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谈了……又能怎么样?
她挽了挽肩上的包包链条,见两个人都不再开口,自觉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抬脚从两人身侧掠过。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拦着,甚至都没转身。
等到裴萝依走远,裴菁曼才看向男人,看着他只是静静站着,紧绷的侧颜都无法掩饰那股悲痛的氛围。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困难。
“昱书……你刚才,在和依依说什么?”她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她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他拉着女人不肯松手,却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女人的天性,注定了眼里揉不进一粒沙粒。
从以前,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的小小希冀,等到现在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妻子,欲望无形之间也膨大了几倍,再也不能将就于相守相伴就好,还要他心里眼里看的,都是自己。
贾昱书因她的话而回过神,眼底的浓郁暗色逐渐恢复一片清明。
他低头,看着她温和地道,一如几个月以来,那般温柔缱绻,“进去吃饭吧,我饿了。”
说着,径自迈开腿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裴菁曼望着那道触不可及的背影,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
裴萝依很累,打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倒在沙发上就起不来了。
一觉睡到昏天暗地,如果不是嗡嗡作响的手机吵醒她,她估计能直接睡到晚上再起。
在一室黑暗中胡乱摸到手机,摁下接听键,贴在耳边。
她又趴回了沙发上,合上眼。
一直等着对方先开口,结果一直没有声音传过来,她皱了皱眉头,鼻音很重地朝电话那头问道:“喂……哪位?”
电话那头,宫衍听着女人含糊不清的语调,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顿时一凝。
英气的两道墨眉沉了又沉,他从喉间滚出三个字,“你在哪?”
“在,在……家。”
她真的很困,困极了,脑袋枕着草莓造型的抱枕,男人要是不出声,她下一秒就能再睡过去。
她甚至都没听出电话那头到底是谁,只是他问了问题,她就随便答着。
“你喝酒了?”
在宫衍看来,如果不是女人喝醉了,估计没这么好的态度跟他说话,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个醉猫无疑。
“没……没喝,好困,你哪位?”
对面磨磨唧唧一直说不到重点,裴萝依恼了,费了大劲掀开眼皮,点开黑暗中刺目光线的手机屏幕,结果发现是个未备注号码。
顿时,更火了。
这一怒,瞌睡虫被怒火燎走了不少,她对着手机那头就是一句:“先生,你哪位?”
语气说不上好,宫衍听着眉间皱成了深川。
她没听出他的声音。
男人忽然的沉默,通话里顿时只剩下他浅浅的呼吸声。
没听到回应,裴萝依只当是个无聊的骚扰电话,啪地就挂断了。
完全不知道某人在电话那头,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脸黑成了锅底。
从沙发上坐起,裴萝依抱着膝盖在满室的黑暗沉静中坐了一会,然后才下地开了灯,让暖橘色调的灯光充斥着整个客厅。
刚准备到厨房随便捣鼓点什么东西填填肚子,门铃作响。
她放下切到一半的菜,走出厨房开了门。
门外,一身酒气的男人单手撑着门框,迷离深邃的眼神在门开的瞬间就黏上女人那张精致可人的脸庞,再也移不开。
“依依……”
裴萝依看着门外的贾昱书,目光微冷。
她静静站在门内,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耐神色,“你来干什么?”
“依依……”
男人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甚至分不清哪个重影才是女人的真身,大掌在女人面前挥动,试图抚上那张日日夜夜萦绕在心头的小脸。
“依依,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无论他怎么触摸,那张小脸好像永远都触不可及,男人暗色的黑瞳渐渐蒙上一层痛意,大掌也随之无力垂下。
裴萝依看着男人的身体滑下门框,颓然的坐在地上,眼里依旧没有多少波澜。
她转身折回客厅内取了手机,没有多少犹豫,手指点着屏幕翻开联系人,就播下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秒,然后被接起。
“依依?怎么了?”
偌大的别墅里,哪怕灯火通明,也显得冷清极了。
裴菁曼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倒是没想到裴萝依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姐夫喝醉了,你过来把他带走。”
冷冷的语调,近乎平铺直述的语气,却让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
“昱书……在你那里?”
眼泪霎时间就打湿了苍白得透明的脸颊,裴菁曼看着落地窗外的灯火阑珊,张张嘴,却问不出更多的话。
“是,你过来把他带走,你要是不想过来,我也不介意把他丢在走廊上过一夜,就这样。”
裴萝依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着半倚着墙睡过去的男人,垂下眼,站了片刻,然后转身钻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