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她偶尔也会惶恐,会害怕哪一天这样的日子就结束了,但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每天睁开眼就能见到他的睡颜,悄悄地在他脸上落下自己的吻,看着他安静的面庞,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如果那一刻能定格到永恒就好了。
可惜不能,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的时常感到不安,又自己安慰自己,那一天不会到来。
只是现在……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菁曼……”男人轻声叹息,眉目染上无奈,“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
她忽然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浑身以一种细微的弧度抖动,“贾昱书,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哪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你也会照顾我一辈子!可现在呢,就因为我痊愈了,你曾经的誓言就都忘了,不想兑现了,是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幔柔柔洒进病房,时间仿佛一秒定格,陷入死寂。
贾昱书眉目间呈现出浓浓的倦怠之色,末了,还是温柔缓缓的道,“菁曼,你觉得我们现在幸福吗?”
裴菁曼死死咬着唇,双目猩红,任泪水无声落下。
“爱是强求不来的,哪怕以后的几十年里,纵然我们相伴到老,如果我一直都没爱上你,你也无所谓吗?为了一个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男人……这样,真的值得吗?”
人心是贪婪的,得到再多也不可能满足。
一辈子太长,说好的只求相伴,也许经不过十年,便会倦怠,不甘。
与其蹉跎十年后再分开,不如趁现在放过彼此。
“我愿意就够了,昱书,”裴菁曼断断续续抽噎,“你回应不了我的感情没有关系,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也做好了准备。我不求你能多爱我,只要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就这样……都不行吗?”
她缓缓蹲下身,一双盈满眼泪的瞳眸一瞬不瞬地凝着男人淡漠的面庞,嗓音里极尽低低的祈求。
贾昱书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两道身影,术后羸弱的躯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睁眼,看着女人不断的落泪,更多的是无动于衷,“你现在头脑不冷静,会影响你的判断……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他说完,在裴菁曼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回身抽开身后一个枕头,随后动作迟缓背对着女人躺了下去。
裴菁曼手上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看着眼前决然而冷漠的背影,眼里闪过不甘,愤懑。
她还能说什么,他现在这副态度,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离婚。
心痛到极点的时候,便是不再痛了。
她抬手抹掉脸上一片湿意,麻木站起身。
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手指搭上门把的瞬间。
她回过头,看着床上安静的背影,漠然而决绝道,“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说完,拉开压下门把走出了病房。
房门合上那一刻,病床上男人缓缓睁开眼,面向窗外的刺目阳光,眼底寒漠一片。
……
接近傍晚时分,天边渐渐染成暮色。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入千屿别庄大门,而后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
感觉到车身停下,宫衍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眼车窗外,随即又回过头,视线垂下落在肩侧毛茸茸的脑袋上。
裴萝依靠着他的肩,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只是连睡着了,眉目间也皱得紧紧的。
宫衍静静看了会,指尖无意识间触上她微凉的脸蛋,在白皙无暇的皮肤上抚过。
裴萝依并没有醒来,只是感觉到脸颊痒痒的,小脸别开一个弧度后,蹭了蹭男人的西装又睡了过去,无意识似是在呢喃什么,却又叫人听不清。
宫衍唇角微勾一道浅弧,深邃如墨的黑眸中盛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情。
呆了一会,他轻叹了声,还是推开车门,把女人抱了下去。
动作不轻不重,直至走进二楼的房间,女人也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宫衍把怀中纤细的躯体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又帮她抬了下脑袋,塞了个枕头在垫在她脑后,然后拉过被子盖上。
似乎是感觉到突然变换了环境,没了那道温热的体温。
窝在被子里的裴萝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见男人就坐在旁边,鼻尖又能闻到枕头上男人残留的清冽好闻的气息,眼皮还没完整掀开,眨巴了两下就又合上眼睡过去了。
宫衍哑然轻笑。
就这么放心他吗,看见他坐在这里也能毫无防备的睡着,明明昨天还一副防色狼的样子防着他。
落地窗外渐落的残阳染红天边卷滚的云,淡淡的红霞余辉映在男人刚毅俊逸的侧颜上,越发衬得他眸中的暖意深沉。
“叩叩。”
房门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划破一室寂静。
宫衍略略回过神,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中的缱绻消逝,替女人掖好被子便起了身。
唐森敲了门后便安静地候在门外。
不一会儿,门开了,男人动作轻缓地带上门,示意他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唐森跟上去,边道,“宫少,苏小姐回过苏家,但我们赶到那的时候,她人已经离开了。”
宫衍单手抄兜,身姿笔挺地走在前边,闻言,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表现出瘟怒的情绪。
似乎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唐森跟在他身后,见他不说话,拿不定主意,“您看需不需要我先派些人去机场候着,如果真的被她出了境,恐怕以后……”
在云城,乃至国内,想要捉一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来说,并不难。
但如果被她逃出国外,就等同于她逃出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如果再想把人找回来,估计得耗费不小的精力和时间。
“你以为她会不知道我会派人在机场守着等她自投罗网?”宫衍冷声。
唐森垂下头,犹疑着回道,“我们的人去苏家的时候,她似乎刚走不久,也走得很匆忙,应该是已经发现您在通缉她了,苏衡试图拖住我们给她争取时间,我只是猜测……她可能会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