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先生。”
裴萝依整个人无力地歪向一侧,还没从刚才的窒息中缓过神,但语气已经趋于平缓。
她微微掀开眼皮,迷离的视线透过碎发落在男人刀削斧凿般冷硬的轮廓,“你说我有罪,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许是因为刚才男人粗鲁的举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那么点无力和心力交瘁。
宫衍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床上略显单薄的身影,墨眸里平静得隐隐地让人感到不安。
“签下那份协议,裴萝依,那是你能赎罪的唯一方式。”
裴萝依嗤笑,又不小心呛住了,咳嗽了几声后,缓了一会才开口,“我记得我离开你公司的时候,让宋律师带句话给你。”
她扫开挡住眼睛的发丝,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他有跟你说吗?”
男人的黑眸眯了起来,透出一股危险的意味。
光洁的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动着,昭示着怒焰已经快要冲破阈值。
“裴萝依,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的能力和手段。”
落下这句话,男人伴随着那金属落地的异样动静,一步一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带上,让整个房间都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裴萝依看着男人带上门,然后无力地倒回了床上。
房间里很热,显然她像个犯人被关在这里,自然是不会有冷气吹送这种优质待遇的。
没躺多久,裴萝依已经是一身薄汗,唯有脚上,金属质感的冰冷从未消失。
裴萝依尝试着把圈子从脚踝上取下,挣扎了很久,除了用尽力气,发了一身汗,一点进展都没有。
大概是太累,没过多久她就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房间里多了个人,看样子是这个房子里的佣人,脸上带着客气而疏离的神情。
“小姐,这是今天的晚饭,起来吃点吧。”
裴萝依打量了她两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示意她把餐盘放到一侧的桌子上,“放那里吧,谢谢。”
佣人迟疑着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裴萝依这会也睡清醒了,不比白天的闷热,晚上房间里凉快了许多,她下了床,脚上的链子就是一阵拖地的动静。
链子挺长的,竟然能在房间里走一圈,到卫生间也绰绰有余。
裴萝依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就算能打开门,她也不可能从正门走出去。
索性拉开了窗帘。
外面是一片墨汁一样的浓黑夜色,没有灯光,只有一阵阵带着点凉意的清风拂来。
远处似乎有山峰,可惜太暗了,裴萝依看了许久也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猜测自己已经不在市区的范围内。
也是,哪个绑架案,绑匪不是把人掳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裴萝依不知道自己在窗边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睡过去。
只知道再醒来,房间里已经亮了,而睁开眼看到的男人,眉头紧蹙,脸上是很显然的不悦。
他的视线在旁侧扫了一眼,裴萝依看过去,昨晚佣人端上来的东西很明显没有动过。
怪不得这么饿,想想她大概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裴萝依从地上缓慢地站起身,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唇瓣干涸得开裂。
“宫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声音比昨天还要来得沙哑,裴萝依想起自己昨天热了一个下午,昨晚又吹了太多风,估计是感冒了。
男人脸上的神情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可裴萝依知道,这个男人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裴小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宫衍低下头拨开袖子看了眼腕表,动作漫不经心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裴萝依目光浅淡地看着男人价格不菲的手表,微闪的眼神里夹杂一丝嘲弄,“考虑?我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确?宫先生。”
在地上躺了半宿,脚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裴萝依索性扶着墙坐到了床上,两只白嫩的小脚随意地搭在地板上。
目光瞥及女人脚踝上挣扎出来的红痕,男人眉梢微挑。
“看来你是誓死不从了,可惜,有些事情就像你这脚上的伤痕,就算挣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男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又顿了下来,背着床上僵硬的裴萝依,缓缓道:“还有,不要妄想用绝食这种方式抵抗我,比耐力,我从没输过,更何况是你这条无关紧要的贱命。”
房门带上,掩去了男人挺括的身形。
裴萝依突然就感到一阵无力席卷了全身。
他并不打算放她离开。
除非她签下那个卖身一样的协议。
可是凭什么?
就凭他一个毫无根据的指控?而她对此还完全没有印象。
她必须想办法离开。
在房间里翻了一遍,没找到能撬开铁链的工具。
裴萝依靠在窗台边小喘着气,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到,窗外边不远,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很大。再远一些,是她昨晚看出一点轮廓的高山,巍峨,壮阔。
在画语,她曾听同事言述,在离云城市中心不远的香山,寸土寸金的地界,开发了一系列的高档住宅,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
而值得啧啧称奇的一话,自然是坐落于山顶依湖而建的一处豪园——千屿别庄。
裴萝依毫不怀疑,她身处其中的这座房子,就是千屿别庄里的一处。
毕竟,云城里有资格盘踞这里的男人,也只有那一个。
这样看来,她想逃出这里想来是没这么简单了。
踢了踢脚边的链子,裴萝依额角疼得发胀,拿得下这东西,也未必走得出这大门。
而且,还是在她能找得到大门的情况下。
但,她相信事在人为。
裴萝依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眼尖瞥到洗漱台上一块金属边框的化妆镜,脸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即挂上一抹欣然的笑意。
佣人送午饭进房里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了人影。
窗口大开,大风吹起窗帘肆意飘动,地上是撬开了口子的一截链子,以及一块扭曲的金属。
一餐盘的美味佳肴哐当落地,佣人怔怔地看着窗口的方向,双手颤抖播下一个号码。
“宫……宫先生,裴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