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灼灼夏日,空气在热度中扭曲。
香山的海拔不高,但胜在环境清幽,盘山公路一路延下,都能看到不少别墅坐落在山野间。
这会正是一天之内太阳最毒辣的时分,裴萝依踉跄着步调走在盘山公路上,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白嫩的小脚已经磨出不少伤口,渗出一丝丝血迹,而她却像是没有知觉般,一步一个脚印盲目地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视野中陡然出现一个保安亭,如释重负的瞬间,裴萝依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保安亭里醒来,她才感受到久违的冷气。
丝丝凉意吹得她是神清气爽,管不上还在感冒发热的身体,裴萝依只记得自己差点没被晒成人干,恨不得舒张开每一个毛孔,汲取更多的冷空气。
一身保全制服的男人见她醒了,递过一杯温水,眼神毫不避讳地在裴萝依身上打量,带着疑惑和略微的惊艳。
“小姐,你是哪处住户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能住在这一块的,都是些富贵名流,像她这样光着脚,一身狼狈的,着实可疑。
可裴萝依总不能实话实说,毕竟她现在还是个“通缉犯”,谁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追兵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
自动无视掉了保安的问题,裴萝依喝完水杯里的水,抬起头,轻轻柔柔地朝着他笑了笑,笑得人畜无害,明媚如风。
裴萝依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保安顿觉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恍恍惚惚自然也就忘了刚才问了什么。
“大哥,你这里有电话吗?我上山玩得迷路了,想打个电话让朋友来接我。”
也不管上山迷路这种蹩脚的谎言能不能站得住脚,裴萝依说得没有半点脸红心跳。
“有……有的,你朋友号码多少?我帮你打。”
很显然,过关了。
裴萝依看着男人脑袋发晕的模样,忍不住抿了抿微翘的嘴角,随即报了一串号码。
等待电话拨通的间隙,她透过玻璃窗户看着自己下来时的方向,这里看不到山顶,倒是可以看见整一条盘山公路,视野极好。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传来好友熟悉的嗓音。
裴萝依的视线从山上下来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抽了回来,忙不失迭地接过保安手里的话筒。
“辛意,是我。”
“依依?怎么回事,你电话打不通,不是昨天就下飞机了?”
“嗯……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你能来……”
裴萝依举着话筒,还没说出位置,就听外面一声车门合上的动静,视线便顺声望了过去。
脑海里像是有电光火石闪过。
刚才看到下山的那辆黑色AMG……可不就是昨天把她打包带到这里的那辆?
话筒从手里边滑落,裴萝依还没来得及下床,这逼仄的小亭就挤进了一道庞然的身影。
利落的板寸头,一件黑色薄外套脱下搭在肌肉健硕的小臂上,线条硬朗的面部轮廓,妥妥的硬汉风。
如果这人不是来抓她,裴萝依可能会多看两眼,而昨天在宫氏集团门口,她是没来得多看两眼,就被他一记手刀劈晕了。
“唐先生。”
保安看样子是识得这人,男人刚进来,就一脸讪笑迎了上去。
男人不看他,也没说话,一双如鹰隼锐利的眼睛沉沉地压在裴萝依身上。
保安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迟疑了片刻,见屋里两人谁都没开口,反倒是气氛越来越紧绷……便不动声色地灰溜溜走了。
“裴小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帮你。”
这个帮你,裴萝依听见男人咬得有点重,用脚趾头想,她也想得出是怎么帮。
低下头轻笑了声,她朝男人抬了抬脚,把那伤痕累累的脚底板亮了出来,“喏,先生,你看到了吧,我是想自己走,可我走不了,但是我也不想你像昨天那样帮我。”
毕竟她脖子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再来一次,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被劈成半身不遂。
男人的视线在她脚上停了一秒,而后又看向她熠熠生辉的眼睛。
裴萝依的眼睛是她五官的一大亮点,眼珠的部分很黑,眼型是比杏眼更狭长一点的类型,睫毛不是很浓密,但总是卷翘且根根分明。
所以她看着人的时候,要是心情好,眉眼间总是带着点笑意,又显得很专注地看着你一样。
和她对视了三秒后,男人终于动了,像一座小山挪到了裴萝依面前,脚步沉稳有力。
下一秒,她就像只猫一样,被男人捏着后颈的衣服拎了起来。
裴萝依猫着脖子,然后被拎出了屋外,扔进了车后座。
估计是为了防止她半路跳车,后座还坐着一枚壮汉。
那眼神,像是裴萝依敢跳车逃跑,他分分钟就碾碎她。
裴萝依自然是不想年纪轻轻就落个碎尸万段的下场。
她被带回了千屿别庄。
上一次进来,她昏过去了,这次她是醒着的。
不愧是云城翻手是云覆手为雨的上流新贵,光是从大门开到锁着的她那栋小楼,都要绕个七八分钟。
放到古时候,他宫衍要是个山大王,这千屿别庄可不就是他的山城寨吗?
裴萝依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挺像个压寨夫人的,还是不从的那种。
这栋白色的洋楼只有三层,当男人走在前面,从楼梯口拐到右侧的长廊时,裴萝依脚停了下来。
“不上去吗?”
锁着她的房间是二楼的,裴萝依从窗户爬出来,自然不会记错。
走在前头的男人,微微偏过头,“裴小姐,不听话的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后面的两个男人又推着她往前走。
裴萝依不禁在心底冷嗤,待遇好?软禁外加强迫人卖身算待遇好?
这一走是越走越暗,刚开始走廊上还有落地窗户,光线通透,等再拐个弯,光线就暗了下来,四个人走在两面是墙的甬道里,只有头顶一盏盏昏黄的灯照得人影影绰绰。
“你们要带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