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他要出去了,“你等下去我嫂子那里吗?”“是的,我求大少奶奶让人叫我嫂子和孩子过来,白天在大少奶奶那里,晚上才回洗衣营,但我很怕,我怕大少奶奶赏给她们的衣服回去就会被抢!
我,我今晚能不能把她们带过来这里睡?大少奶奶说大少爷很有原则,不会留下她们在帐里伺候的,她答应帮她们找个去处,在她找到之前,能让她们在您这里睡吗?我侄儿很乖的,不哭的,他哭我就背他出去,不吵着你……”
“行吧行吧,反正我就是掉你的坑里了,你爱带谁回来都可以!我走了,你把吃剩的早饭拿给你嫂子!”“谢谢三少爷!”慕华又跪下来磕了个头。
“不许再磕头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我,我笨,只会磕头……”“你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跪吗?磕头吗?”“我们做错了事,就要被罚跪祠堂,我贪玩,总会被罚,我家家规很严……”“跪祠堂,我也跪过……好了,这里没有祠堂给你跪,你不要对着我磕头了,知道没有!”“知道了!”
慕华怕大少爷还没有走,不敢马上去大少奶奶那里,她先把三少爷的营帐打扫收拾了一下,她看着他书桌上的纸,“他一个武将,字还挺好看的!”她微笑着,把他的书桌收拾整齐,又把他的衣柜整理了一下,都弄好了,才去找大少奶奶。
到了大少奶奶的营帐,她的嫂子和侄儿侄女已经来了,她从她嫂子手里接过一岁半的侄儿云钰,“钰儿还发烧吗?”“吃了三爷给的药,不烧了,全靠幺姑娘帮衬,不然我们母子早死了……”那个跟乐儿年龄相仿的长相清秀文弱的妇人抹着眼泪。
“不要哭嫂子,昨晚我不在,她们有没有欺负你?”“没,没有……”“还说没有,她们把姑姑带回来的被子抢走了,我气死了,可是我打不过她们,姑姑走了,我来保护娘和弟弟!”
那个八岁的小姑娘挥着拳头说,自从她的亲娘抛下她自己走了后,她便不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嫡母为“母亲”,而是叫她“娘”,“您就是我的亲娘,那个女人,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这个叫英儿的小女孩离开京城前就这样说。
“英儿,给大少奶奶磕头,从今天起,你就跟了大少奶奶去,给她做丫鬟,帮她背小姐,带小少爷玩,帮大少奶奶做事!”英儿马上跪倒在大少奶奶面前,给她磕头。
“哎呀,你们都爱磕头吗?”“是的,我过世的婆婆教的,对谁都要磕头,我们就是奴婢!”“好吧,留下一个孩子总是可以的,我昨天跟我夫君说了,他说你们是读书人,是我二弟一时考虑不周,让你们做苦活累活,他今天会派人去安排,他说你们母子今天起去家眷营厨房帮忙,晚上就睡在厨房,我也会帮你问问,有没有轻点的活给你做!”
“不用了,去厨房帮忙已经很轻了……”“对,对,嫂子,我们不能要求太多了,我去厨房做事吧,你就在大少奶奶这里干活!”“不要,厨房很多男人的,你一个未嫁的清白姑娘,不要去!听话!”那个一直说话细声细语的妇人突然厉声说到。
“我一个戴罪的官奴,还说什么清白?”她苦笑着说。“你要有什么不好了,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婆母?我后来才知道的,她总偷偷把她的那一份口粮剩下一大半,给我和孩子们吃,所以她才会冷死……”“不说这些了嫂子,让大少奶奶看了笑话!”慕华看到大少奶奶眼睛已经红了……
于是,她们聊着天,把孩子们放在一起玩,大少奶奶的小女儿才几个月大,有嬷嬷带着,她的大儿子四岁了,英儿带着她玩,钰儿一岁半了,但因为营养不良,又总生病,连路都还不会走,英儿就抱着他,跟大少爷的儿子平儿玩,三个孩子呵呵地笑着。
三个女子就一起做女红,说闲话,好不开心。“你们来了真好,这里都没有人跟我说话,其他家眷都没有你们那么跟我合得来!”那些军官的妻子总是说些奉承的话巴结她,希望她在她夫君面前说好话帮助她们的夫君晋升,所以乐儿渐渐的就不跟她们来往了,这两姑嫂已经很满足,不想再要什么,所以交流起来没那么功利。
午膳后,简大嫂说她已经玩了半天,要去厨房帮忙了,乐儿便叫嬷嬷领了去,让她跟厨房的人说,说是大少爷交代的,做些轻活就好。
孩子们就继续一起玩,英儿很会带孩子,两个男孩子跟着她,不需要大人费心,英儿竟然还教起平儿念三字经,千字文,还手把手教他写字,“到底是大学士家出来的孩子,比我强多了!他爹爹是文武双全的,但太忙了,我又要带妹妹,平儿的功课都耽误了,你们来帮我教他就最好了!”
“那,那您今晚可不可以跟大少爷说一下,让我嫂子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不要去厨房,我嫂子她从来没有做过厨房的事,我怕她做不来!”“好,我跟我夫君说一下!”
“大少奶奶,大少爷对您很好吧!大少爷都没有侍妾的,我大哥二哥都很多侍妾,以前我家一屋子女人,一出事,就剩我大嫂一个跟着来西北……”
“我们郡王府以前也曾遭难,全家被贬西北,不得回京,我婆婆的父亲是侯爷,哥哥是兵部尚书,但她还是依婚约嫁来了西北,在西北生了三个儿子,我公公一个侍妾都没有,后来回了京,还不是一房又一房地娶回家?
唉,男人,要遇到一个愿意只娶你一个的,很难啊,所以我很满足,陪着他在这个苦寒之地,我一点不觉得苦,不觉得寒!”乐儿微笑着说。慕华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心中感慨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幸福。
下午慕华说她要回洗衣营取回她们的东西,把钰儿先放在这儿,“好的,钰儿都睡着了,你去吧!”大少奶奶说。她道了谢,就走了。
傍晚三少爷回到营帐,却没有看到慕华,“这丫头,还在我嫂子那里舍不得回来?忘了自己是谁的丫鬟了?”
于是他就到了他嫂子那里。“她还没有回去吗?她说去洗衣营取她们的行李,后来嬷嬷看到她们的行李放在门口了,我以为她已经回去了!三弟,慕华姑娘不容易,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我知道……”话没说完,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