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嫁给梁苏暮你觉得高兴，那就嫁。若不高兴，你就回家，母亲嫁妆丰厚，家中不过多一张吃饭的嘴，还是养得起的。”
苏夫人望向宗月的眸中满是歉意：“原先是母亲不对，还曾阻止你与梁苏暮在一起。现在母亲想通了，你只管向前，母亲永远是你的后盾。”
“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我的女人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别听你父兄的，日日想着为家族献身。若这个家族需要女儿付出才维持的下去荣光，那离破败也不过一步之遥。”
“多谢母亲教诲。”宗月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乖宝宝模样。
母女俩正话着家常，气氛融洽，却听那遭僧人来通报，太皇太后有请。
苏夫人与宗月对视一眼，便起身，独自向外走去。
外头那人一脸狐疑，再三确认出来了一个人后才委婉道：“苏夫人……太皇太后请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苏夫人语气惊异：“本夫人只一个人，太皇太后为何请两个人？第二个人在哪里？”
“太皇太后说了，今日哪位客人来了皇寺，她一清二楚。”僧人额间冒起冷汗。
苏夫人沉默。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明白太皇太后是知道宗月来了。
可她不明白，宗月连出入皇宫都如入无人之境，为何区区一个皇寺就暴露了？怎么暴露的？
宗月也是怀疑，等到了太皇太后那里，看到坐在下方笑意盈盈的人，她陡然明白了什么。
苏嫣然来了。
身为二房嫡女，太皇太后对苏嫣然算不上友好，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对宗月友好。
自始至终，太皇太后都觉得宗月是鸠占鹊巢，假冒了苏宗月的身份。
苏家那些将宗月当成苏宗月的人，都是有眼无珠，包括苏相！
一番见礼后，太后太后瞥向宗月的眼神冷淡。
“哀家倒是没想过，有生之年竟还能在京都见到你。”
她几乎是用鼻孔出气。
“家中亲人都在这里，自是要回来的。”太皇太后的针对起于对苏宗月的喜爱，宗月并不觉得有什么。
“你真正的亲人，是云城宗家人。”太皇太后说话毫不客气：“不过是个末流家族的小姐，也妄想攀附苏家，真是天大的笑话！”
宗月垂眸不语。
反倒是苏嫣然意外的瞧了瞧宗月，笑吟吟道：“别说太皇太后了，便是我见到了都十分惊奇。”
“虽说如今京都与雁门关联盟，可明后娘娘不声不响来了京都，雁门关的人知道吗？”
她伸着脑袋，语气天真，学作小女孩样，却带着隐隐的敌意。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不敢怼太皇太后，难道还不敢怼苏嫣然吗？苏夫人当下便冷冷回了一嘴。
苏嫣然神色未变，并未觉得屈辱，只是低头，抚摸自己小腹：“既然明后娘娘来了，有些事情需告知娘娘知晓。”
“什么事情？”宗月面色冷淡。
“原本我不日后便要启程去雁门关。”苏嫣然答，宗月心中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我腹中怀了明帝的孩子，偏我身子不好，若此次打掉孩子，日后都无法受孕。”
“既是要孩子，自然要为他认祖归宗。”
苏嫣然语气淡淡，望着宗月，正色道。
话落，太皇太后挑眉，苏夫人眼神立刻阴鹜深沉。
太皇太后对此没什么感觉，正好看好戏。
在她眼中，宗月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卑鄙女人，又嫁给了她最不喜欢的孙子，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感。
苏嫣然进来只说宗月在苏夫人那里，又说她找宗月有极要紧的事情。
久居深寺无聊，这种眼看着有乐子的戏码，太皇太后欣然应允，便叫了宗月过来。
宗月的反应呢？
宗月自是有如晴天霹雳！
这消息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压得宗月喘不过气来。
她心中不可避免想起那夜，在牢中，为了给梁苏暮解毒，她被迫与梁苏暮……
彼时她在梁苏暮身上看到了来自女人的抓痕，而梁苏暮只说他什么都没做。
那抓痕位置巧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自己抓的！
如今过了近两个月，再想起那夜，耻辱感依旧涌上心头。
可原来，那夜梁苏暮不仅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还留下了个孩子吗！？
宗月脸色煞白。
明知苏嫣然是敌人，明知苏嫣然是故意，她还是不得不钻入苏嫣然的圈套里。
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她深深闭眼。
再睁眼，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空荡的屋子里传来宗月没有情绪的声音：“既是如此……”
“当真是一件好事呢。”
可她眸中尽是冷漠，丝毫没有半分喜意。
苏嫣然闻之，与她对视一笑：“多谢明后娘娘体恤。”
“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娘娘多多关照。”苏嫣然笑得很甜。
“我已与明帝和离，”宗月面无表情，吐出令在座其余三人皆惊的话：“不再是雁门关的明后。”
她抬眸：“凭苏小姐身份，再有这个子嗣，若嫁给明帝，未来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我在此事先恭祝，苏小姐得偿所愿。”宗月声音干巴巴的。
周围三人皆从她已和离的事情中缓不过神，表情错愕。
知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夫人抿唇，只用担心的眸子盯着宗月。
下一刻，宗月起身告退，匆匆离去。
留下来势必要受到太皇太后与苏嫣然的奚落。她不怕被人奚落，只是实在心烦的紧，不愿听别人对此事如何评价。
她走了，苏夫人没有待下去的理由，自然也走了。
苏嫣然坐在原地，身影未动。
太皇太后见状只是冷哼一声：“戏做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本就不喜欢自己，苏嫣然眸中闪过了然，目的达到，出声告退。
-
苏夫人一路急切寻见宗月。
“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夫人拧眉：“为何会突然和离？”
她前一刻还兴奋询问宗月与梁苏暮何时要个孩子，后一刻就得知宗月已经与梁苏暮和离。
这令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她苦命的女儿，上辈子被未婚夫携贱婢暗害，今生还不容易寻得良婿，为何又会和离？
是啊，为何呢？
宗月语气复杂，带着些许懊恼：“我要来京都探望嫡姐，他不允许，我就与他和离了。”
苏夫人：“……”
想破天想破地，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她的女儿会不会太喜欢折腾了点？
“你回来时，雁门关是不是正准备攻打平南邑？”
苏夫人难得眯眼，想起什么，问道：“所以梁苏暮才不肯让你回来？”
宗月点头：“是。”
顿了顿，她又不情不愿开口：“他若不愿让我回来，直说就是。却要拿边境数十万条人命压我，说他们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中。”
“我哪里肯受他威胁？何况他那样说我，实在令人心寒。”
宗月撇撇嘴：“我冲动之下剪了头发，断情断义，与他和离。”
她摘下发簪，将自己那假发摘下，露出原本如同狗啃的短发来。
来京都前害怕嫡姐看到她短发问询，索性自己做了假发，这还废了她好大功夫。
瞧着女儿参差不齐的短发，苏夫人心情复杂。
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最后生生停下。
这简直太荒谬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看着宗月，指着她脑门子骂：“梁苏暮到底有哪里不好！？”
宗月被骂的说不上来话。
“你们这一路走过来，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苏夫人语重心长：“哪怕原先我对梁苏暮有偏见，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你不错，恰巧你喜欢他，因此默认了你父亲将你嫁给梁苏暮。”
“你们成亲的那一夜，我没有去，可梁苏暮在你父亲面前立下重誓，此生必定护着你。哪怕他死，你也不会死。”
她用手点点宗月脑袋：“梁苏暮说的那些话固然难听，可吵一吵架也就过去了，哪有到和离的地步？”
“除了这个，他说的哪一点不对？你们都与平南邑一墙之隔，偏偏你在这个时候回京都。”
“你是雁门关的皇后，如此做派，叫雁门关众人如何看你？”
“在我心中，无人能比母亲和嫡姐重要。”
宗月眸中悔意一闪而过，随后便正色道。
“那雁门关呢？”苏夫人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一切。
宗月不说话了。
“若雁门关在你心中不重要，为何我方才提起你是否还回去时，你笃定自己会回去？”
苏夫人抱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反问：“你问问自己，做的这件事，可任性？可正确？”
“好嘛。”宗月不服气。
在苏夫人面前，她始终像个孩子。
“便是我任性了，可现在苏嫣然有孕，我也不可能再回他身边了。”
话落，苏夫人目光沉沉。
苏相后宅小妾很少，在她生下长子后那些小妾大都形同摆设。
府里养着那些小妾，但也仅限于此，逢年过节她们都不会出了那个院子，更别提见到苏相。
父母如此，她自然希望她的女儿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