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月讥笑:“季少主终于不端着说话了。”
要她说,季宁远装什么装。他们不对付这么久了,她难道还能不知道季宁远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还在这里装的一脸端方君子,除了恶心人,又有什么用?
“你回京都可以,时夫人得让我带走。”
“柔星是时羡妻子,亦是我允诺庇佑的人,不可能让你带走。”宗月寸步不让。
笑话,这里还是巫山外,她前脚刚跟巫天承诺会好好照顾柔星,后脚就让季宁远把柔星带走,难保巫天不会出来砍他。
“柔星是巫山出来的人,巫山素来归季家管辖,柔星自然也算在内。”季宁远眼神阴鹜。
“原先云梦一统,巫山属于京都管辖。后来云梦分裂,巫山在各方默认下成了无人管辖的地界儿。我倒不知巫山何时归过季家管辖?这可不是在你岭南地界儿!”
宗月反唇相讥。
“巫山的事情,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碰。”顿了片刻,季宁远警告道。
“能碰不能碰,我都从巫山走了一遭了。”宗月眼神中讽刺一闪而过:“不好意思,已经碰了。”
“随便你怎么说。”季宁远神色冷酷:“但柔星,我绝不可能让你带走。”
“同样的话,我送还给你。”宗月瞥了他一眼。
季宁远站起身,语带压迫:“你当真要为了柔星,与我作对?”
他打量一圈宗月身后众人:“恐怕你这点人想拦住我,不够看呐。”
“还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呢?”宗月笑笑,与他对视:“不是我为了柔星与你作对,而是我本来就一直在与你作对。”
“你已经远离雁门关和京都岭南,完全不必再趟这趟浑水!何必再来巫山?”季宁远咬牙切齿:“你就那么喜欢梁苏暮?”
“我以为你知道呢。”宗月垂眸:“前尘旧事,爱恨情仇,感情纠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远离的。一如你我,结怨颇深,要我与你一笑泯恩仇,那也绝不可能。”
“所以你从京都离开,一路南下。”季宁远深深地望着她:“自始至终,你都没想过要放弃梁苏暮的事情,哪怕他已经跟别人有了孩子?”
“不不不。”宗月笑着摇头,神色认真:“我那时的确心灰意冷,千真万确想跟他分开。不过我的亲人朋友都在雁门关,我确实自始至终没有过离开雁门关的意思。”
“瞧瞧,隔了这么一段时间,这不真相大白了吗?苏嫣然的事里有没有你的算计,我不知道。但苏嫣然腹中孩子,可不是梁苏暮的。”
“我明白了。”季宁远冷笑。
他挥挥手,刚准备下令让属下活捉宗月这群人,就见时羡夫妇霍然起身:“等一下!”
季宁远神色错愕,宗月蹙眉瞧着两人:“你们做什么?”
“主子。”时羡跟柔星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坚定:“我们跟季少主走。”
“不行!”宗月立刻否决:“想都不要想!”
一旁的季宁远笑了:“真是主仆情深。”
“主子……”时羡略有些不知所措。
宗月恨铁不成钢,站起身,揪着时羡耳朵拽夫妇两人到一边:“你们两个发什么疯?”
时羡与柔星对望一眼,扁扁嘴。
时间倒退到宗月正与季宁远对峙的时候。
时羡自知自家这群人打不过季宁远,再看自家主子分毫不让,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头疼。
他凝视季宁远那张虚伪的脸,眸中闪过几分狠意。
他早就不是幼时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孩子,时至今日,他羽翼丰满,早就查出十几年前时家覆灭,跟季家有逃脱不了的关系。
加上巫族那个秘密的内容……
时羡略微昂头,眸色加深。
他确实要去岭南一趟,为他的家族报仇。
柔星是他的妻子,不如让季宁远带走他,既不用让柔星陷入危险,也可以告诉季宁远:可以用他控制柔星。
眼前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去了岭南后会有危险……那是自然,一个人对付季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都会有危险。
主子对他好,他不能利用主子,他的仇,他要自己亲手报。
于是时羡侧头,低声跟柔星咬耳朵:“不如你跟主子回京都,我代替你跟季宁远去岭南。”
柔星大惊失色:“为什么?”
“时家覆灭,我与季家的仇恨不共戴天。原本也是计划从巫山出来去岭南的,现在季宁远来了,刚刚好。”时羡没有隐瞒。
柔星想到父亲告诉她的秘密。
她咬了咬唇,握住时羡的手:“我是你的妻子,若你要去岭南,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时羡瞪大眼:“岭南危险,我一个人怎样流血都无妨,但你不行,你是我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我不能让你受伤。”
“夫妻本来就该共同进退。”柔星坚持道:“何况我是巫族公主,季宁远知道我的身份,我的性命不会有碍。”
“那也不行。”时羡摇摇头:“绝对不行。”
“一路以来受你们照拂,我想为你和月姐姐做点事情。”柔星又道。
“你日后可以为我们做很多事情,但这件事不行。”
“夫君……”柔星见劝慰不成,又换一计,用甜腻的声音喊着时羡。
成亲以来,柔星何时这样娇媚过?时羡被她一声一声的‘夫君’叫得有些飘飘然,这一飘,嘴上没了把门的,竟是被柔星哄着同意了此事。
他瞬间清醒过来,可再想反悔,也迟了。
时羡:“……”
现下被宗月质问,他老老实实把夫妻方才的对话讲述了一遍。
宗月也:“……”
她有些无语,怒瞪时羡:“柔星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时羡低头不语。
“月姐姐。”柔星叹了口气:“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我可以跟季宁远走的。”
“可是你性子单纯,跟在季宁远身边,太危险了。”宗月苦口婆心。
“我性子单纯,不是还有时羡吗?他会保护我的。”柔星执拗道。
宗月定定地望着她:“你们真的决定好了?”
“是。”柔星点头。
“好吧。”宗月狠狠瞪了时羡一眼,叹息:“我会尽量照顾你们的安全,但岭南是季宁远的地盘,我很多时候鞭长莫及,你们务必小心。”
“好。”小夫妻俩眼神都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做什么好事。
宗月一阵阵头疼。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下来,季宁远带着时羡柔星俩人走,而她带着秋娥晚晴等人去往京都。
……
京都皇宫。
宴会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庞锦薇忙前忙后,额间隐隐出了薄汗。
一个人操持整个皇家宴会,整个京都都看着呢,哪能不紧张。
说起来,庞锦薇颇觉无奈。她在宴会前夕紧张不安,梁苏暮见了却是面无表情:“紧张什么?”
她低眉顺眼:“臣妇怕宴会出了岔子,惹得陛下被京都笑话。”
闻言,梁苏暮说话威风极了:“不必怕。”
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庞锦薇脸上:“朕打下京都,不是靠那点面子。京都这群世家,朕要大动。谁若敢在此时冒头,必定会成出头鸟。”
他冷哼一声:“朕正愁找不到人动手呢,你只管做。便是宴会上有纰漏,朕倒要看看,谁敢嘲笑。”
彼时梁苏暮目中尽是冷意,但庞锦薇一想,似乎十分有道理。
雁门关打下京都,是用鲜血铺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谁会怕这些一辈子在京都养尊处优的人的嘲笑?
这样想着,她就不紧张了。
现下,庞锦薇站在宴会上,瞧着这来来往往的人对梁苏暮、对李恒、对宗瑾露出谄媚的笑容,不自觉就走起了神。
谁能想象到呢?两年以前,她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城主之女,即便后来嫁给宗瑾,依旧连皇家宴会的边都摸不着。
两年以前,李恒还只是个阶下囚。
但今日,却由她操持宴会,纵是出了纰漏也没有人敢指责。
李恒,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年轻相爷。
他们的背后,都站着新帝。
曾经在梁苏年手下为臣子的人,自是兢兢战战,生怕新帝怪罪。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庞锦薇抿唇,嘴角浮起浅笑。
“也不知娘娘何时回来。”
庞锦薇身后,宗瑾悄无声息走到她旁边,她顺势说道。
“娘娘身为皇后,必定比我做的好多了,那才叫名正言顺!我终究只是臣子之妻,纵然你有从龙之功又如何?我如今操持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她撇撇嘴:“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到底有多大的矛盾?怎么就不肯将娘娘哄回来呢?”
“陛下和娘娘的事情,你不要管。”宗瑾望着妻子的目光满是爱怜,周围人多,他只好捉住庞锦薇的手。
看见话落之后妻子沮丧的眼神,他于心不忍,又道:“娘娘许是快要回来了。”
“真的!?”庞锦薇眼前一亮,立刻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