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思前想后,徐甘是个孤女,在阳关城也没有亲属,离开傅家除了满庭芳,想来也是没有第二个去处。只是她既去了满庭芳,怎么也不见容婆母子传来消息?
冬日的清晨,太阳才刚刚漏脸,天还阴冷着脸,一路疾驰,傅青主的眼角眉梢都挂了寒霜,远远瞧见满庭芳,心中却是忐忑起来。
平素早早便炊烟袅袅的满庭芳,此时却是没有半点烟火,高挑的酒幡也不见了踪影,门上贴着一张告示,鲜艳的红纸早在风吹日晒中褪了颜色。
“东主有喜,歇业三月”
“我却不知她有什么样的喜事?”傅青主苦笑一声,道:“冠生,去叫叫门。”
冠生扣了几下房门,震动下的灰尘呛的他直咳嗽,道:“咳,咳,公子,这灰都成精了,屋里那会有人?这容婆母子看来也是不晓事的。”
主仆两人进了院子,前院的食肆桌椅整齐,想是仔细打扫过,只是桌面上的尘土积的厚厚的。
傅青主进了后院,直奔徐甘的闺房,门上着锁,也是满是灰尘。傅青主从靴筒中抽出匕首来,那匕首乌黑难看,却是吹毛饮血的利刃,所谓削铁如泥也不顾如此。
徐甘的闺房暖洋洋的味道一如既往,炕上的被褥整齐规矩。傅青主手指划过那老榆木的炕桌,洁白的手指沾染了桌上厚厚的灰尘,玉公子捻着指尖的灰尘,叹了口气,吹散在空气中。
“冠生,把屋里的柜子都打开我瞧瞧。”
“看柜子?”冠生心中狐疑,伸手开了炕上的一对箱笼。
傅青主探身翻看,徐甘的衣物整齐的叠在箱子中,仔细翻看,冬天御寒的棉衣却是一件也没有。常用的亵衣亵裤也是没有一件。傅青主心中一沉,心道:“看来,她是自己收拾了贴身和御寒的衣物离开。屋里整齐规整,走时也并不匆忙。只是她拿了这许多御寒的衣服,难不成是去了北方?”
傅青主转身出了徐甘的闺房,进了容婆母子的厢房。衣物俱在,不但是贴身衣物都在,就连御寒的衣物也是都在柜里。窗台上一盏煤油灯,灯罩歪了半边,洒出的油顺着窗台,滴答在炕上,油了一片,窗纸吹开了一角,前几日的风雪顺着这一角,进了屋,也是没人清理,想来也是许久没人居住了。
出了房门又在院里细细查看,四五天前刚刚下了一场冬雪,早已经把院子覆盖了一层,即便是冰雪已经消融了部分,漏出的泥泞土地,却也是看不出半分端倪。
容婆母子是傅青主派在满庭芳照看徐甘的,徐甘离开,她们母子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是不能跟随伺候,也总会知会自己,如今瞧着模样,这母子俩并不是从容离开,总归还是要在这满庭芳找找线索。
傅青主带来的一队人从清晨开始,在满庭芳院中和院外细细搜索,按照公子的吩咐墙角的耗子洞也要去掏一掏,终是在驴圈的一堆干草下,发现了容婆惯带的一朵红色绒花。
下人递过那朵绒花,傅青主凑在鼻下嗅了嗅,除了干草泥土的味道。绒花上还隐隐带着铁锈的问道。
“莫不是血腥味?”傅青主心中一惊,连忙命人在驴圈中挖掘开来。
荣婆僵硬的身体渐渐从泥土中显露出来,天气寒冷让她的尸身还未腐败,荣婆面上还保持那惊恐的模样,一条血痕抹过脖颈,汩汩的鲜血早已经流干,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脖颈上留下一条空洞幽深的刀伤。荣贵的身上已经没了模样,身上无数的刀剑伤痕,想来死前也是拼过命的。
冠生大骇,偷眼瞧着自家公子,道:“姑娘,会不会…..”
“不会,她大概是人诓骗跟着走了,那人灭了荣婆母子的口,想来是不像让人知道徐甘的行踪,荣贵身手不错,寻常的四五个壮汉也是近不了身的,瞧着身上的伤口,造成伤口的利器瞧着都不是百姓家里用的,利器俱不相同,像是一队装备精良的侍卫队,亦或是军队?冻在地上的脚印凌乱,尺寸都是极大的,怎么瞧着都是身材极为高大魁梧的人。”
傅青主瞧着眼前情景,住了眼神,脑中却是一刻未停,心道这人如此大费周章掩盖徐甘的行踪,必是有所图,想来她的性命一时半刻却是无碍。只是她一个普通女子,即便是美貌些,何人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傅青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道:“冠生,去查查,那北梁的裴王爷何时离开傅家?何时出了阳关城门?去了什么方向?随行的有多少人?他的行踪都给我细细查了。”
傅青主在阳关撒出人去翻天覆地寻找徐甘的痕迹,连夜秘密派了韩冲去了层云山,让山中也撒出人去,一路向北追查而去。
一路传回来的消息虽是支离破碎,但是没有章法,但却是让傅青主更加确定,是裴封岩带走了徐甘,只是他却是想不到裴王爷带走徐甘的理由。
有了徐甘的消息让傅青再也等不下去,带着随身近卫,就要去追。
朱逸之瞧着有些乱了方寸的公子,劝道:“公子,你只带这几人去追一个手握重兵的北梁王爷,也未免有些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如今你身上系着整个傅氏家族,交给韩冲去寻,定会带回姑娘的。”
“逸之,你别劝我,让我就等着,我实在是寝食难安,不亲自寻回她,我也是无法安心。她没消息的这些日子,我感觉自己神魂都被她带走了大半,倘若我不能亲自寻回她,用不了多久大概我也只剩一副躯壳了,我一刻也不会再等,有层云山的弟兄,倒是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正是有了层云山的弟兄,公子也知道朝廷对我傅家虎视眈眈,如果知道公子养了私兵,不仅是对公子,对傅家也是大大的不利,公子可有想过?”
“这次少不了打着六殿下的旗号。”傅青主再不说话,朱逸之知道他心中主意已定,心道竟不知公子也会有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真不知是福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