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小嘴吧啦吧啦说道:“城里沸沸扬扬都在说,太子被女流寇抢去做了压寨。”
“不对不对,都说太子不做太子了要在山头做草头大王,还强娶了女流寇。”
“不对不对,明明是说女流寇先看上了太子,送了块白玉佩做聘礼。”
“错了错了,说的是太子与那草头大王看对了眼,还留下白玉佩做定情信物。”
“分明就是女流寇爱慕太子已久,便埋伏在太子回师路上,将太子掳走了。”
“不是不是……”
“明明就是……”
那些流言经过一夜的传播,再经过一帮俗夫闲妇的各种添油加醋和以讹传讹之后,最终发展成了“太子与女流寇两情相悦还有了孩子”这种骇人听闻的版本。
我看着蚝姝与巧斑二人讲得唾沫横飞,越讲越起劲,越讲越激烈,几乎要掐起来。忍不住心里喟叹:啧啧,看来海鲜若是八卦起来,也是很疯狂的。
待她们争完了话,我吩咐道:“此事就到此为止,莫再争论。今日有个云妈妈过来家里主持家务,你们须好生接待,日后家里琐碎都归她管。”
“是。”二人恭敬应道。
于是两个海鲜停了争闲话的功夫,依旧洒扫去了。
我转身急忙去找鱼老爹,与他匆匆用了饭,便去见太子。
到了农户,韩令的军队就地扎营将屋子方圆围得铁桶一般,太子一身银铠甲,背着手,在门口雪松一般立着,见了我们,微微一笑,说道:“女流寇来了。”
“本宫正要寻你。”太子看着我道,“今日流言纷起,都说本宫被掠去做了女流寇的压寨。”
我噗嗤一笑:“一夜之间能传出这等神效,韩将军功不可没。”
韩令在旁冷汗涔涔,抬手擦了擦额头,嘴里胡乱应道:“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现下如何送殿下回圣都呢?”鱼老爹问。
韩令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如今势单力薄,不如先到郡守府求援,待有了南域郡守的庇护,一路自然顺畅。”
太子看向我。
显然,他对韩令的意见并不赞同。
“殿下稍安勿躁。”我拿起地图仔细看了看,说道:“韩将军的话有理,我们取直道往西,从沿江路走。”
韩令惊愕:“此话怎讲?郡守府临近东郡,你取路往西做什么?若无南域军相助,只凭一支长宁军如何送殿下到圣都?”
“郡守是一定要见的,只是还不是现在。”我道。
“那照你说,现在又该如何?”韩令问。
“我们从沿江路直去南域关,然后请郡守过来。”我道。
“妮子胡闹!从此处取大路直去就是郡守府,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到了南域关再请郡守过去?”在旁听了半天的鱼老爹急了。
我扭头看了看太子,只见他眉头紧蹙,说道:“这是为了绕开险阻,大路早就不知多少人在等着我们了。”
果然太子的思虑与我一样。
我指着图上一角说道:“此处是前关,截我们的人若在大路没能逮住我们,必然会在此阻拦我们,我们须早做准备。”
太子卷起地图,一脸严肃道:“请韩将军领少许部众护送本宫回圣都,以此混淆视听。其余军士则赶往前关埋伏,即刻便走!”
“遵令!”
韩令领命而去。
朝云拉住鱼老爹一脸担忧问道:“晚爷,你们这是又要去哪里?”
“护送殿下出南域。”鱼老爹答道。
朝云大惊失色。
我见朝云神情惊慌,便宽慰她道:“云妈妈,我与老爹一同护送殿下出了南域便回,不必担心。你可先到鱼府老宅去,我都安排好了,见了家里人你只说你是云妈妈,她们便知晓了。等不荒下学回来若问起我们,你只说父女平安,稍晚便回,叫他安心。”
“不荒又是何人?”朝云问。
“我老弟。”我道。
“晚爷……”朝云一脸讶异看向鱼老爹。
鱼老爹尴尬一笑:“路上捡的。”
“云妈妈,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们不会有事的。”我道。
“这……”朝云仍不放心地看了看鱼老爹。
鱼老爹向她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
朝云想了想,只得退下了。
见我这边已打点完毕,太子便叫起程,于是鱼老爹驾起马车,太子与我同坐车里,韩令点起一队人马先行,然后自己领了数十员精兵,拥着马车上路。
走到将近晌午,一路上静悄悄的,好似一池清水,连风也不见,连水波儿也没打一个,为此太子颇有疑惑。
我看出了太子的焦虑:“但凡风浪要起,必先有一番宁静。请殿下稍安勿躁。”
太子没理会我这番话,转过头问我:“你的名字叫鱼知佩?”
我点点头:“正是。”
“与本宫一同回圣都可好?”太子问。
“殿下贵人多忘事,臣女与老爹方从圣都回南域不久。”我道。
“本宫身边正缺一个冷静聪慧的助手。”
“殿下求贤若渴,相信将来天下智囊必能皆为殿下所用,此乃圣殷之幸。”我故意答非所问。
“好一个求贤若渴。”太子突然发笑,“那你却可知本宫求也是你,渴也是你?”
“我不过区区一个深闺女儿家,如何做得殿下的助手?”我道。
太子将一个白玉刚卯递给我:“你不必急着给本宫答复,你将这个拿着,等你想到本宫身边来时,便以此为凭信,直接来圣都寻本宫。”
我没有伸手接,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我远远瞥见那玉洁白无瑕,心想:前番是白玉佩,此番又是枚刚卯,太子出趟门随身之物可真不少。
“这枚刚卯乃是父皇赠本宫的诞辰之礼,十八年来从不离身。”太子道。
“此非寻常物什,请恕臣女不敢接受。”我推辞。
“无妨,既给你,自有本宫的道理,你且收下便是。”太子道。
我沉默不语,依旧没伸手。
鱼老爹说了,救太子是为了还君恩,以及替圣殷百姓积德积福的,我自然不会收他的礼。
太子见我迟迟不肯收,也不答话。于是尴尬一笑,说道:“以后本宫便唤你鱼卿,鱼卿私下唤本宫的表字樛湛,如何?”
“不可不可!”我连连摆手,“这……这是犯上!”
越说越离谱了,我可不做这脑袋搬家的事。
太子一怔,正要回话,忽然马车停了步,接着听见车外马嘶人喊的,于是我赶紧探出身子去看究竟。
只见一伙高壮汉子,约摸有三十来人,个个身穿黑青短褐,腿脚打着帮,人手一件家伙,面目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