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冬天是很难听到雷声的,但是关山月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几声闷雷。再听两声,又觉得是那种很劣质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她不是很确定。由于被窝实在是太暖和,关山月根本睁不开眼睛,脑袋也在这种温暖的环境下,无法快速开启。
她是多年不受社会毒打,养成了这种雷打不动的性子。但是宁意就没这么心大了,外面的动静太吵了,他很快就醒了过来,披了件外套赶紧去瞧瞧到底方面发生了什么?
从他的房间往前多走几步,这声音就很明显了。不是自然界的声音,是有人在暴力的敲门。那种动静就很像电视剧里土匪下山抢劫一样。这大早上的,能有什么事儿,把人急成那样,感觉门都要被敲烂了。
他更不敢懈怠了,连着跑了几步去门口打把门打开。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点没想到,这门口来了乌泱泱一群人。各个脸上都不带好表情的,一看就没好事儿。再看吧,还是关东潮领着这群人过来的,这事情就更不对劲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因为几次坏了他的事,这是找一群人准备杀人灭口吗?
“小月呢,叫她出来。”
人群里有一个宁意不认识的村民朝着他大喊,一点也不客气,指明就要喊关山月出来。找茬的意味十足,这种时候他要是把关关推出去,那岂不是太过分了。
“有事儿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他不张口还好,这么一张口,来的人当中很多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知道谁在中间嚷嚷了一句,“你看吧,小月还一天天的不承认,这俩关系都好得穿一条裤子了。这小子就是看中了小月家里有钱名声友好,赖上了。难怪他不想小月干别的事儿,好天天把心定在他身上吧!”
宁意当然不知道这是何出此言,但是给那人一挑唆,大家对他的反感与嫌弃,全部挂在脸上。宁意有种被人当街扔臭鸡蛋的感觉,但是他罪不至此吧,冤枉啊!
关山月期初不肯起来,但是一帮人在门口嚷嚷,她也确实睡不了觉,带着起床气赶紧穿好衣服赶过来。
一群人把宁意堵在门口,宁意就这么形单影只地面对着一堆人,站的笔挺。虽然比喻的有些不恰当,但是她这一看,还真有那么点舌战群儒的意思。最不可思议的还是一大早,基本上整个村子人都来自己家门口这种壮观场面。这么多年,她也没有碰到过一回儿呀。
关山月仔细看了一下来的是什么人。为首的是关东潮,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表情上倒是没有什么喜怒,但是能看出是有备而来的,满脸都写着底气十足。后面跟着基本上都是一些村子上的原住民。这些婶婶、叔叔、爷爷、奶奶们,平时也不大出门儿,最主要是不会来自己家串门儿。今天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来了个齐整。
人群的最后面,胡兰和关二叔也在,他俩虽然没说话,却实实在在掺和在人群里了。这么明显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昨天晚上他俩还在跟二叔商量象鼻虫的事儿,想着怎么让关东潮就此罢手。这一觉睡醒了,怎么感觉像是被人背刺了一样。昨晚说好的事儿,一时之间好像就不做数了,人转头跟在了关东潮后面,来自己家门口闹事儿了。
关山月也没时间和功夫去问二叔咋想的,她还没摸清关东潮这是要闹哪出呢。他既然可以纠结这么多人过来,肯定不会真的只是来串门的。之前接连坏了他的事儿,这回怕不是憋了个大招。
“大家这么早都来了,冰箱里没那么多食材,要不去我镇上给大家买点早饭?”
关山月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知道对方来意之前,她什么话也不乱说,让对方先亮牌。
关东潮到底是来挑事儿的,见关山月和宁意都没事人一样,自己按奈不住了。
“小月,今天我们大家都过来,也不是找你麻烦的。你别看我们人多,也就是亲戚、邻居走个门儿而已。不过我们也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吗,最主要的先问问你家里住的外人宁意。”
矛头突然指向了宁意,观山月确实是想不到,他身上能做什么文章?一个琴弹得一般的好厨子而已。
“哦,找他呀!宁意你这住几个月,人缘还真不错,你东潮哥还亲自来找你。”
对方卖关子,关山月何必自讨没趣。她就打太极,看关东潮急不急。
宁意当然听得出好赖话,关山月不接话,他更不会多说一句。村子里的人他不熟,一时露怯了反而让关关不好处理,他干脆做足了观察工作。有话就往下顺,没话就小心提防着。
“是呀,东潮哥和谁关系都好,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跟别人翻脸过呢。我在这村里要没东潮哥关照我,我得饿死在你家。”
“那你不该住我这观山小筑啊,你应该去东潮家哥家住。”
关东潮烦了,他没兴趣看到这两个人唱双簧。他有自己的事情要推进,好不容易叫来这帮人,又让这帮人信了自己特意为宁意量身定制故事,他得把戏唱下去。
“我就长话短说吧。你做的事情,我和大家都知道了。”
宁意做了什么啊,他自己可不知道,只知道屎盆子从天而降,容不得他接不接。”
关东潮送来一刀,关山月就以柔克刚,把人推回去呗。
“宁意,你不会真的去菜地里偷菜了吧?不是说了么,冰箱里没菜你去镇上买。偷菜可不行啊,赶紧把钱给人家。还偷这么多人家,你手挺利索。”
“冤枉啊,关关,我没偷菜!我什么都没偷过,天天跟你待一块儿呢,我偷的话你不就也偷了。你也不能看人家人多,就吓得冤枉我呀。”
关东潮真是受够了这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抢过镜头,开始自己的表演。
“小月,你这个男朋友算是看走眼了,他人品不行。”
关东潮一副语重心长的老哥哥的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装的可真够好的。
“东潮哥,你话说得太负责任了。宁意的人品好不好这得看和谁比了。和我比那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和你比那他就是圣人转世了。”
这话可是活炮仗,一丢出去,全炸了。
“怎么说话呢?小月?”
“东潮都是为你好,你好呛人家。”
“你都被人骗了,还要替人家讲话。”
“也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关山月扫了眼,都是谁在说话?果不其然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从小对关东潮疼爱有加的几个老长辈。稍微年轻的人,都没开口,尤其是后面站着的几个。
关山月算是触人霉头了,语气缓和了不少,变脸谁不会啊。
“爷奶叔婶,能不能给我个明白话呀,我到底怎么被骗了?”
“你听东潮给你说呀,你非插嘴。”
得嘞,她闭嘴,她倒要看看关东潮怎么编。
“人不能只看外表,虽然宁意比你年轻几岁,长得又稍微白净些,你就没底线的信任他,任其用外表蛊惑了你。”
说真的,关山月一点不想打断关东潮,想他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完。但是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什么叫用外表蛊惑了我?她是纣王,宁意是妲己吗?能不能用点正常的词汇?
“关东潮你好好说,别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好歹读这么多年书,组织点正常词汇不行吗?”
这一下也不知道那句话戳痛到了关东潮,他一改之前的好态度。可偏偏在外人看来,他是被不争气的妹妹给气的。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各个,想骂两句让关山月醒过来。
“关山月!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宁意他私自携带了象鼻虫的虫卵进村。并且在前段时间里,撑着大家不注意,把这批虫卵全部放到了后山。你现在去后山看看,到处都是像鼻虫。”
原来早上的一出戏是为了这个。好呀!在这里等着他们呢。两个人顿时全明白了,这是来找背锅的了。宁意和关山月都笑了,教科书级别的贼喊捉贼。如果不是他们早早就在山上装了监控,这会估计得百口莫辩。两人甚至有点庆幸当初半夜去装监控,村里没人知道这事。关东潮既然想玩这么低级的诬陷,待会就狠狠打他的脸。
“你的意思是说,宁意好几个月前,人还没来,就想好了给村子里搞破坏?他都不知道关浜村的时候,就能未卜先知村里有柞木林,然后还特意找了柞木最怕的象鼻虫,在这种冻死人季节才给虫子放山上?”
要真有人像关山月描述的这样做,真的很像脑子有病。
“没错!”
关东潮特别干脆说没错,关山月真佩服他,也就没几个月,人怎么降智成这样。
“什么没错呀?他图什么呀?他跟我们恩怨情仇的,他费这个心思干什么?”
关山月真的是无语了,这种鬼话也能让全村人都信吗?关键是连关二叔这种平时头脑挺清醒的人,怎么也稀里糊涂的跟在后面。关山月真是看不下去了,哪有人这样子张口就来的。这谎话都已经粗制滥造成这样了,还想拿出来恶心人。要不天冷,她现在都把袖子撸起来准备要和人好好的对峙一场。
宁意知道关山月要上头了,事情还是得冷静下来解决。他们有后手,不管对方说什么也不用慌。
“关关,你搞错了。我正是有恩怨情仇才特意来的关浜村,我们纠葛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