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解决柞木林问题的事情,并非关山月托大拿乔。她之所以硬着头皮把这件事情,安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的举动。
现在关东潮的态度让人看不懂。林业局过号究竟是一场误会,还是他刻意为之,谁也不清楚。关山月也不会傻到冲到人面前去质问他。若有心隐瞒,什么样的谎言说不出来呢?
倒是宁意这几天一直在提醒她,不要对别人过于信任,明里暗里的就是在说关东潮。连他一个外人都察觉出来不对劲,她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又怎么可能一点疑心没有。
只是关山月有一点想不通,柞木林没了,对关东潮有什么好处呢?
这一切,就很迷。
不过她现在腾不出手去思考关东潮的个人问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柞木林病因的调查。一开始关山月却是觉得无从入手,真到了临门一脚,脑子也灵光起来,理了一个粗略的方向。
考古工地,她还是得走一遭。
即便是几年来,村里和工地都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的状态。但村里出了事情过,她过去问一嘴话,也是应该的。万一是工地上用什么化学手段,导致了污染呢。
关山月骑出了她的最顺手的坐骑——电动三轮车。也只有所有的操作用手指头就能完成三轮车,才能让她感觉到驾驶的快感。
车一起步,空荡荡的后方,突然沉下去半截。关山月回头瞧怎么了,就看到宁意坐在上面了。
“你上来干嘛?”
她出去谈事情,又不是出去收保护费。带小弟冲脸面这事儿,不需要。
“你下次如果要出门,能不能和我说一声。就算不带着我,至少也得知会吧。”
宁意是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后,冲出来的。果然看到关山月要骑车走。去哪里不知道,见谁不知道,干啥也不知道。他虽然住在观山小筑里,但是始终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关山月压根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这会看到关山月又不打招呼出门,要说多生气也没有,只是这种被她忽视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关山月也觉得挺奇怪的,出个门而已,宁意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她又不是他媳妇儿,管东管西的。就算是他媳妇儿,也不能这样限制人自由。
本想就这么叫他哪凉快哪待着去,就想到之前自己被锁在琴房里,宁意以为自己跑了的那回事儿。也许这个人天生就没有安全感吧,这么一想,关山月也能理解宁意的行为了。
“好,以后上哪都带着你行不行。坐稳了哈,我可要出发了。”
三轮“呲溜”一声,火箭发射成功。
车已出发,宁意也被哄好了。就是说来说去的,他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但总之上了关山月的车,他就安心了。哪怕这会儿被拉去卖掉,也是心甘情愿的。
村里的路,宁意基本上都走过。凡是有居民的地方,他也算熟悉。这是今天关山月的车,开的格外的远,走着走着就没有人家了,来到了一片工地门口。
工地四周用围栏挡住,大门口有一个很简易的门头,写着“关浜村宋代墓葬群二期考古遗址发掘工地”。大门旁边还立了一块非常显眼的牌子,标注着“考古重地,闲人免进”。
宁意记起来,村里确实有一块在发掘中的考古工地,关浜村封村也正是因为这一项目。只是关山月带他来这里干嘛,难不成还想检点古董回去?
“你好,我找一下考古队长姜昭。”
工地门口的保安,一般不大愿意帮人跑腿。只是看到关山月有点眼熟,不想耽误事才去的。很快,他就领着姜昭过来了。
姜昭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个安全帽,皮肤黑的关山月差点都没敢认他。一个夏天没见,姜昭已经从小白脸,变成了小黑脸了。
“姜昭你这是夏天住在工地上了么,怎么黑的……这么耀眼。”
关山月想说的是怎么黑的跟碳似的,又想到他之前白皙的样子,没忍心讲,不能戳人痛处。
姜昭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得意。
“没办法呀小月老师,底子在那里,晒黑了也还是耀眼。”
瞧人心情不错,压根不在乎黑还白,不愧是考古人,没有容貌焦虑。
“项目进展的很顺利,姜队是不是也要升迁了?”
关山月来找姜昭,其实是想从他这里知道,最近考古队有没有用一些特殊方式作业,影响到了村上的土质。就是开口之前总得跟人寒暄两句,上来就问不符合中国人的行事规范。
“升不升迁我不在乎,但是这个项目确实比较顺利,已经到扫尾阶段了。目前正在筛土方,不久就可以回填了。”
考古工地在最后的一个阶段,会把发掘过程中挖出来的土再细细的筛选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文物。这份工作做完之后,土就会被回填到考古探方之中,恢复土地的原貌。
“恭喜!恭喜!”
大工程顺利结束,可不得恭喜么。
宁意在两个人旁边,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很熟的样子,他愣是一句话口都没插进去。尤其是关山月,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笑得多开心啊!那人连脸上的泥土都没擦干净,黑的跟煤球似的,看着就不大顺眼,和他讲话有必要那么开心吗。
“小月老师特意过来,肯定是有事找我。你不用跟我客气,直说好了。”
姜昭还特顺手的帮关山月把三轮车停好,这车宁意还没开过呢。
“我们别在门口站着说话了,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你。”
姜昭直接拉关山月走了,根本就没有喊宁意也跟着一块儿去。
从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姜昭就只和关山月招了手,完全没有管过宁意。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下直接奔着结梁子去了。
“好,进去说。”
关山月跟着姜昭进去,顺便回头喊了一声宁意,“你也跟上。”
这人为啥两幅面孔,是真把自己当小弟了还。小弟的命也是命啊,这不公平!在心里,宁意嗷嗷叫,实际上嘞,还不是巴巴地跟上去当小弟。
“好的!”
宁意响亮回应,刷点存在感。
姜昭的办公室,其实就是用泡沫板临时搭建的板房,冬冷夏热。前两年工地上有古琴谱出土,姜昭曾经找过关山月识别,出入过几回。关山月看到姜昭这样的考古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容易,是既佩服也尊重,对人也格外客气点。
“姜队,最近队里有没有弄什么高科技的东西,辟如倒一瓶药水,铜锈就消除了那种。”
兴师问罪的话,关山月说不出来,一定要转了几个弯问。姜昭心思活络,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修复工作都在实验室,工地上只管挖掘,只有挖掘机和铲子,有你担心的东西吗?”
和聪明又爽利的人说话,就是容易。
“那没有了。”
姜昭一句话,关山月就深信不疑。宁意戳了戳关山月的胳膊,让她别那么草率。好歹再问两句啊,过来一趟也不近。
关山月微微甩了甩胳膊,往边上挪了一步,不让宁意碰他。宁意不可置信,此刻他简直是毫无地位。
“关关,你没看到那边就有一堆人在弄液体,这你都不确认下就打算走了?”
宁意急了,不说话不代表他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