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了事情做,注意力被转移了,关山月想到宁意的次数少多了。果然她对独处的适应度还是很高的。
这一批丝制品都处理好了,后续的工作就只剩下出售了。既然要搭建品牌,那首先就是要打开知名度。目前,关山月能做的也就是利用一下自己稍稍还残留的名气,吸引一点流量吧。
她做了一个直播计划书,让胡兰和二叔给她打下手。将目前所有的库存都列成了一张表,并进行种类的分类,用样式图案进行了区别,根据不同风格整理了一些直播场次。关山月打算根据这些风格的不同,要找不同领域的好友过来助力她的直播。当然好友的支持是属于纯友谊范围,并没有工费。
“哎呀!”
关山月狠狠地撑了个懒腰,她的直播计划终于修修改改,缝缝补补弄好了。
“兰姐,你看这下是不是合理多了。”
胡兰哪里看得懂,更没什么意见。她都是关山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胡兰心里有一杆秤,她觉得关山月能在一个方面做的那么出众,一定是有独到之处的,所以相信她没错的。
“你看行就行,我不懂,你肯定不会有错的。”
“兰姐,你这么盲目信任我,我会骄傲自满的。”
“没关系,你有这个资本。”
胡兰那叫一个捧场,这不就是个人崇拜么。
“担不起,担不起,我回头再让二叔看看吧。”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可不能独断专行,好歹也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我和二叔一直待在村子里,眼界不高。你要不放心呀,可以让宁意看看。年轻人见的事情新鲜,你又是搞这种新鲜事儿,你让他看看说不定更好。”
那件扰乱了村庄的闹剧都已经过去了,胡兰也没有看到宁意有回来的意思。从以往的势头来看,她私心觉得这两个人可不只是教琴和学琴的关系。只不过这一分开,两个人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缘分。假偶天成谁都想看到,就是不知道这襄王与神女到底有没有对上眼。可能由于内心的期愿过于明显,胡兰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宁意。
“也是,让他看看也无妨。不过我之前就跟他提过这件事儿,也跟他商量过。后面要该怎么做,他估计也没什么意见。”
宁意这个人,关山月还能不了解么。那是一个比胡兰更“过分”的人。她说的话,宁意哪有不听的。她就是说明天要出去抢银行,宁意都会想一想,怎么样才能既抢银行又不让自己坐牢的那种。
手底下的事情忙个七七八八,关山月从来没有觉得在村子里的日子像现在这样过得快,一眨眼就到了年前就要过年了。关浜村的新年特别热闹,外出的人都归来,关山月也特意把关奶奶也接回来过年。由于禁放烟花的限令没有限制到小岛上的村子里,所以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是鞭炮齐鸣。
等吃过年夜饭,还会争相把家里购买了大型烟花拿出来燃放。这种时候就要比一比谁家的烟花更大,更亮,更响,更高。仿佛看到了这个彩头,来年就会顺风顺水。
若是今年父母回来和关山月一起过年,老爸肯定也会跟风买一些这样的大烟花。只不过现在就她一个人,就懒得做这些事情了。就连年夜饭也是带着关奶奶去别人家里蹭的。
倒不是说她连过年的心思都没有,只不过村里人太热情了,瞧她和关奶奶孤单着,非不让她自己动手做这顿孤单年夜饭,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让她俩在人群簇拥下过这个年。仿佛多点人吃饭,才叫过年,才有年味。不过现实也确实如此。
关山月虽然不那么排斥一个人过年,但是坐在人群里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吃过晚饭,她给小孩儿们发了压岁钱。关奶奶坚持要回家守夜,关山月就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
看着村里接二连三的烟花,不能说不幸福,就是少了点滋味罢了。抬手看了看表,快八点了。一会儿就要放春节联欢晚会了,遥想多年前曾经有一个除夕夜,她带着小团队也在那个演播厅里,和大家一起守岁。在那个全国的舞台上,表演了一曲《玉楼春晓》。不管是当年那个陪全国人民过除夕的关山月,还是如今一个人坐在小村子里看烟花的关山月,都是一个人。她呀,去看得了人声鼎沸,也不害怕一人独坐。
烟花看够了,这个年就算过好了。关山月关上门,打算美美的洗个澡,躺在床上享受一个人的春晚。刚把门关上,还没抵上门栓,关山月觉得门被一股力量撑住了,像是有人在外面推门。关山月觉得奇怪,什么人除夕夜站在外面又不说话。不知道是哪家调皮的孩子在恶作剧,但是她又觉得这劲挺大的,不像是孩子。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但是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种时候谁不在家里陪着亲人过年,怎么会来到这种无人问津的小村子里。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关山月还是把门打开,确认了一下。门外空无一人,关山月甩了甩头,她是魔怔了。看来一个人待久了,还是会出一点问题。习惯不代表喜欢,从内心来说,她也是希望有人可以陪着,尤其是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
回到房间,关山月呆呆的坐在床沿上,半天没有动静。说是要看春晚,但电视都没有打开。显然是被刚才的那一波动静弄恍神了。她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要不直接睡觉吧。
在有意无意的心理斗争中,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小角,从那个小角落里掉进了一个红包。
“谁啊?话说啊!”
独居女生家窗户被打开,哪怕是在热闹的大年夜,也有点恐怖。
“是不是宁……雯雯啊?”
关山月捡起红包,里面除了毛爷爷,还有一张邀请函,上面写着:
“尊敬的关山月女士,
诚邀您参加宁意先生毕业音乐会,期待您的出席。
宁意顿首。”
这下窗外是谁,不用问了。
关山月放下红包,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门口,打开大门。宁意同样气喘吁吁,站在了大门口。两人见面了,却都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
“……”
分开后再见面,有一种熟里夹生的味道。
“可以抱你一下么,关关?我很想你……和村子里的人。”
这段时间宁意每一天都想回来,要不是担心关山月的处境,他是一天都不想逗留。直到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不会给关山月带来麻烦的时候,他的行李在第一时间就收拾好了。要不是父母死死留他在家过年,他早就已经回来了。
赵晓渠是这么劝宁意的。
“以后你结婚成家了,肯定是以自己的家庭为主,甚至过年这样的日子,也是留在自己的小家庭过。你和爸妈一块过年的机会不多了,今年有机会就陪我们一次吧。”
就这么劝,宁意还考虑半天,最后瞧着实在不忍心才留下了。但这也仅限于吃完年夜饭,放下碗筷的那一刻,宁意直接就拖着行李箱去了车站。紧赶慢赶在关山月睡觉之前到了。
和想象中的分外开心的重逢场景好像不太同,两人面对面傻站着,心里火热着,表情冷漠着。
“今天过年不能驳人面子,想抱就抱吧!”
有时候关山月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明明她也很想念宁意,看到他的时候也忍不住想要冲过去给人保住。人家主动了,她还傲娇起来。
感受到彼此臂环上力量,两人终于安心了。
到了关浜村,见了关山月,宁意那颗浮躁的心总算是消停了。就好像这个太湖边的小村子才是他的老家,而上海只不过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
“你怎么这个时候往外跑,也不在家里多陪陪亲人。”
“没办法,心里有惦记的人,在家坐着实在坐不住。还是朝着心走,人才舒服,心才安。”
“你还知道惦记我们呢。”
“当然啦,我太想你,想二叔、雯雯慧慧、九爷、五婶了。”
互相惦记的话,不敢看着眼睛直白的说出来,隐晦的爱意,在编制的对话里,悄然上演。
“快点进来了,放春晚了。”
关山月心里甜到了脚指头,本来要睡的打算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过年嘛,就是要和家人一起看春晚这种重要的仪式。
“瓜子、花生、坚果、饮料,你是过年的这些必备零食一点也没准备呀,这还叫过年么。”
宁意看了一圈,观山小筑除了换了新的对联,和他走之前一点没变。主要的没变就是一点过年的必备品没有。
“看电视就看电视呗,哪里就那么嘴馋了。”
关山月没买就没买,还嘴硬。宁意默默从自己行李箱里掏出了一大堆零食,就跟小卖部似的。
“你从上海背过来的呀?”
“对呀!我把我爸妈买的那些年货基本上都带来了,反正他们买方便。”
“你还真是你父母的好大儿,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明显了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不至于,不至于,一点瓜子花生而已,耽误不了骨肉亲亲。”
关山月可不能辜负了这一份骨肉亲情,一点也没客气,该吃吃该喝喝。两人一边看着节目一边调侃。一会儿说歌曲走位太奇怪了,一会儿又说魔术变穿帮了,一会儿又觉得那小品在哪里看过。总之两人回到了一处,稍微呆一会就算是破了冰了,有说不完的话,嘴碎的不像年轻人。一大盘的零食也被不知不觉中一扫光。两个人对着电视挑了一晚上的刺儿,但是真到节目结束了,都一个劲的夸。今年的春晚还不错,是这几年里最好的了!就是谁也不知道,这精彩的到底是节目呢,还是久别重逢的人。
《难忘今宵》结束,关山月找了个话头,那张邀请卡她收下了,可是卡上的音乐会能如期而至吗?
“你有信心在6月份的时候举行毕业古琴演奏会吗?你之前给我的那份邀请函,是正式邀请,不是闹着玩的吧?以你现在的水平,根据学院的标准,是达到了毕业的条件的。但是你毕竟是在我这散养了这么久,我怕有些老古董未必能有这个欣赏水平。要是到时候事情进展的不顺利,岂不是得不偿失。要不要干脆再等一等,明年再做这个打算。”
关山月是想更稳妥一点,毕业只是从一个世俗的层面上完成了某一个阶段的事情。而对于一个琴家来说,真正要追求的是自我的突破与成长。她一直教授与引导的也就是这个内核上的内容。
“不用了,我有信心今年就可以毕业了。可能在你眼里我并不是一个各方面都达标的毕业生,但是学习的之路并不是只有在学校里才可以做。弹琴么,就是一生的修行。我只是离开了学校,并不是停止了向前的路。”
宁意可以这么想,关山月就放心了。人的一生就是向上攀爬的过程,没有终点可言,只攀爬不驻足的过程是很无趣的。宁意看过了作为学生的风景,确实该大跨步的迈向人生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