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叔家的菜地地势高,有一种天然的哨岗的感觉。站在他家菜地里,可以看到关浜村大部分的人家,当然也包括关东潮他家。关二叔和关山月没走个过场,还真装模作样的拿了个菜篮和锄头。两人拿着一堆工具,前后脚赶紧去了菜地。
站在高处了,视野开阔了不少。关东潮家大门虽然紧闭,但是院子里的景象可是尽收眼底。刘文的车子就停在院子里,内宅的门窗虽然没有紧闭,但是也半掩着。院子里除了几只鸡毫无顾忌的跑来跑去,其余一片沉寂。看得清院子看不清内屋,其实也白搭。关山月不死心,一定要在高处守株待兔。关二叔能怎么办,舍命陪君子呗,顺势还把地里的杂草给除了。
关山月随手拔了几颗菜往篮子里丢,心不在焉。菜地里的视线虽然好,但是这个地势三面透风,着实有点冷。要不是还有点阳光,两个人真待不住。关山月这么大费周折的守株待兔,还算有个好结果,没白等。
刘文半个多小时之后,从关东潮家出来了吗,而关东潮也跟他一起走出了院子,上了车。关山月赶紧用手机拍下来这个画面,直到车子开远后,她才和关二叔从菜地里跑了下来,去了关东潮家。
关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拿着一个扫帚打扫卫生。簸箕里还看到了不少象鼻虫的尸 体。
“关奶奶,家里怎么这么多虫子呀?”
关山月进门的时候是打过招呼的,关奶奶还是被她吓一跳,她的忘性越发大了。
“哦呦,是小二子和小月啊,吓我一跳,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关二叔接过关奶奶的扫帚,替她干没干完的活。
“是你干活太认真了,我和小月跟你打招呼你都没注意到吧。”
“哦。”
关奶奶马上接受了这个说法,这种事情她一定遇到过很多了。
“关奶奶,家里虫子有点太多了,这都是哪里来的呀?”
关山月又问了一遍。
“这个冲啊,不都是山上爬下来的。你们年轻人不知道,柞木最容易生这个种冲了。肥肥的,吃起树叶树皮来,不得了的。”
关浜村没人不认识象鼻虫,就连脑子有些混乱的关奶奶都还记得这种虫子的存在。
“这不能吧,这个天气山上哪有虫啊?我在别人家是一点没看到,只在这里看到了。奶奶,别是生了虫窝,要不我给你找找看吧!”
趁着关东潮不在家,如果可以去屋里好好查看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他存放虫卵的地方。
“你别瞎说,家里怎么会生虫啊?”
关奶奶爱干净,架不住两人唱和,将信将疑的答应了。关山月和关二叔不知道关东潮什么时候会回来,手下动作那是能快则快的。只不过,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发现想找到的东西。
“小二子,我家小猪最近瘦了,我出去挖点红薯煮给它吃。”
一筹莫展之际,关奶奶打了个岔。
关东潮家的老宅,屋后面原来有一块儿,盖了个小型猪圈,以前关爷爷在世的时候,两个老人每年都会养一两只小猪。后来因为建设新农村之后,受不了那个气味儿,就没再养了。就把原来的地方改成了杂物堆,堆堆柴火之类的。关奶奶的记忆又混乱了,小猪早就没有了。而这个地方,也是两人唯一没查看的位置了。
“我和小月过去喂,婶子你歇会。”
关山月和关二叔都忐忑着,还真别说,这地方就特别适合存放虫卵。
两人屏住呼吸,推开杂物间的门,却猛地被一人抓住了胳膊,手从门上掉了下来。两人回头,拽住他们的正是关东潮。
“二叔,你们在干嘛?”
三人互相对视,不知道说什么。这场景,谁不知道在干嘛,一时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的心虚。关奶奶闻声,也从前屋走了过来。
“东潮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刚回来的,从后门进的。”
“你那个同学走了没有,中午让他留下来吃饭吧。他不是喜欢我做的那个韭菜馄饨么。”
“不用了奶奶,他有点事,已经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啦,之前不是一呆就半天的么。他也真是的,来这么多趟了,就不肯留家里吃顿饭。”
关东潮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的提到刘文。
“二叔和小月来家里干什么的,是有事儿找我么?”
关东潮看了一眼杂物间,两人若是再迈前一步,就不可收拾了。还好他出门的时候瞥见了两个人,觉得不大对劲,把刘文送到村口就赶紧回来了。还好回来的及时,以后这个地方得多加几把锁了。
“我们能有没什么事儿,就是看奶奶在家里打扫卫生,过来帮帮忙。”
当着关奶奶的面,大家还算给面子,没有直接对峙。老人家年纪大了又生病,少让她操点心吧。
“你们也真是,这点事情还费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来弄就好,你们忙你们的吧。”
关山月和关二叔赶紧就着台阶往下爬。
“那行吧,那你弄吧,我们走了。”
两人次溜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才真的比做贼还心虚,看到关东潮的脸的时候,关二叔吓得都说不出话。在村里当个农民,比福尔摩斯还忙。
“二叔,那个刘文都不知道来村里多少回了。连关奶奶那个记性,都能记得他。”
关二叔也没什么好主意,这事情有多棘手,他们都心知肚明。对方的这样的一个察觉度,他们也根本没有能找到证据的机会。何况他们的这些行为,如果真的要从法律的意义上去计较的话,也并不合理。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总觉得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地步了。
“小月,报警吧。”
那个人已经回不了心,转不了意了。再等下去,东潮真的能把关浜村给毁的不像样子了。
关山月不敢接话,因为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同样也徘徊了好久。她一直在纠结挣扎,想过很多次,犹豫过很多次。可现在看来,他们真的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做不到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迎刃而解。他们摆布不了人心,也阻断不了恶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和关二叔分开之后,关山月去取了快递,是那张宁意的琴。之前交给老爸去修的,现在修好了,寄回来了。正好,她背着琴在路上给宁意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告诉他琴修好了的,电话一接通,她却由着心说了另外一番话。
“我打算报警了。村里的事,好像已经不能在一个比较和谐的情况下解决了。”
完美主义者,接受了生命的瑕疵。
宁意等这个决定很久了,他支持关山月做的每一个决定。随即发了一份文件给关山月。
“你看看我给你发的文件,如果你要报警的话,这些都能用的上。”
关山月不知道宁意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些资料,她打开了之后,发现里面不仅有摄像设备售后提供的损坏记录。还有在这个季节能够提供象鼻虫虫卵的一些商家的地址。甚至连关东潮购买那些洗衣粉的付款记录,他都全部截图在这篇文件里面。
“你这几天在家里都干什么了?你是请了什么私家侦探吗?”
关山月不知道宁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证据的,更让她觉得可贵的是。他明明手里握着这些证据,却没有反驳自己的意见。哪怕是在遭受巨大委屈被人赶出村子,他都选择隐忍不发。直到自己开口说要报警,他才拿出这些证据。
关山月把镜头挪开,她很难不动容。
“关关你怎么啦,其实找到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困难的,只不过费一些功夫罢了。这点小事就哭,你也太容易感动了吧。”
宁意很早就在收集这些证据了,就为了有一天关关改变主意之后,就可以全部拿给她。取证的确有一点困难,但是对方漏洞百出,也没有那么费劲。但是他要是早知道把这些东西给关山月会把她惹哭,他就不给,直接交给警察叔叔得了。
而关山月现在才知道,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造成了怎样的一个错误的局面。一些本可以不发生的事情,不可控制的发生了。不用离开的人,受尽委屈的离开了。或许她的这种心思,根本没有什么正面的好处,反而给那些心中种下邪恶的人更多作恶的信心了吧。关山月保存了这篇文档,也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挂掉电话之后,她把快递拆开,将宁意的琴放到自己的琴房里去挂好,等着他回来。从琴房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密码锁又在警告她电量不足。确实,一晃又几个月过去了,她好久没充电了。像以往一样,充电的时候关山月会打开门锁自带APP,看看里面的电池使用情况。而这个查看界面的旁边,是门锁的摄像回放。
这间琴房她和宁意来的都很多。因为无聊,想着从这个录像里面还能看看宁意的样子,却在手指翻动间发现了一个不该属于这里的身影——关东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