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了?”我屈着食指,抵在鼻子下方,“你没闻到一股很臭的味道吗?”
“吃这个。”
楼至不答,反倒是给我夹了块肉,放在餐盘里。
那肉上,浇了肉汁,肉质鲜美,汁液可口。
可那股无名的臭味,越来越重,并非是臭豆腐那一类的臭味,很像是肉食腐烂,又似下水沟里污水的臭味。
充斥在鼻尖,挥之不去。
配着餐盘里的肉汁色泽,我拿着筷子的手,一放,立刻捂住了嘴巴,干呕了一声。
“你还吃得下?”
我捂紧着嘴巴,含糊不清的问楼至。
楼至含笑点头,端着红酒,细细品尝。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周围用餐的人,也都闻到了这股味道,正到处寻找气味的来源。
“喂,你们闻到没?怎么突然有一股臭味?”
“闻到了,很臭,比非洲罐头还要离谱。喂,服务员,你们饭店这么回事?这么臭的味道,也不管管?”
“就是呀!这样下去,我们可是要投诉的。太臭了,叫人怎么用餐?”
人们一人一句,对此意见很大。
服务员也都闻到了这股味道,找来了经理,正一边赔不是,一边找味道的来源。
“好像是那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突然有个人,轻声的说了一句。
那人离我们这桌不远,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一望,就看到一个长发细腰的漂亮女人。
她瓜子脸,波浪卷,肤色很白,妆容很精致,身上的衣服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搭配,翻阅菜单的举止投足之间,也是格外的优雅。
远远望着,就像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可这样美丽的女人身上,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被那个人一指点,不少人朝女子望去。
饭店经理受不了群众的压迫,只要朝那女子走去。
还没靠近,他就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但还是努力的咽下去,走了过去。
“小姐,您好。本店餐食今晚已经全部售罄,不好意思了。”
“没有了?”女子微微一惊,说话的声音也不急不慢,不高不低,柔柔绵绵的,动听的很,“可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服务员并没有说。”
“那人是新来的,今天第一天上班。所以抱歉了。”
经理憋着一口气,还要用最不得罪人的方式,赶人走,实在不容易。
女人倒也没有询问太多,放下了手里的菜单,往周围一看,起身的动作,也这么的一滞。
“他们——怎么都看着我?”她眼中带着疑惑,视线又落在了经理的身上,“你似乎不舒服?面色很难看。”
“还不是因为你!”有人在经理还没开口之前,就忍不住骂了,“身上臭的一塌糊涂,也来这里用餐,你自己闻不到吗?快点走吧!我吃饭的胃口都没了。经理,这顿饭,我可不付钱,毕竟是你们店里造成的。”
“对呀,我们也不付钱。这样的人都放进来,你们也太没道德了。”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好歹是个姑娘。”
有人对这样的直接评论,不予苟同,出声维护了那个女人,可下一秒就被人骂了回去。
“你要觉得不臭,你去和她坐一桌吃呀!”
如此的谩骂,一时间,充斥在了整个饭店。
经理也在说话间远离了女人一些,用手捂着口鼻,尴尬的说,“女士,你看这——不如,你还是走吧!”
“就是,快走快走!这家餐厅,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对对——”
人们一人一句,起伏不断,吵闹不止,几乎人人都有意见,更是吃不下一口面前的美食。
唯有楼至,淡然自若,喝着红酒,毫无反应。
我努力忍受着那股恶臭,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为那女子,敢到尴尬。
可女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种事而感到生气。
她乌黑的眼睛咕噜一转,扫过那些一个个气势嚣张的人脸上,然后很礼貌的站了起来,朝大家的方向,鞠了一个躬。
“抱歉,我现在就走。”
声音委屈,惹人心怜。
但她抬头的那一刹那,我见到她嘴角边,没有完全回抿的弧度。
紧接着,她就拿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来也奇怪,那味道,自她离开饭店的大门后,就瞬间消失了,与之而来的,依旧是饭店原本的香味。
但有些人,就借此拒绝支付餐费,和饭店这边闹腾着。
“走了。”
楼至几乎是在女人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起身了。
我当时,正懵懵的看着那些吵架的人,被他一手拎起衣领,愣了愣,反手抓住他的衣摆,小声的问,“那些人,头顶冒烟了。”
从刚才女人在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那些反对越是激烈,情绪越是激动的人,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就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
一缕一缕的,炊烟袅袅,徘徊在脑袋上方,形成一团黑雾。
在女人离开后,那些黑雾,就从窗口飞了出去,淹没在外头的黑暗中。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见楼至不回答,继续边走边问,“她不是普通人对吗?你刚才说的来了,就是指的她吗?”
“嗯。”
楼至淡淡应道。
“她是什么人?那股奇特的味道在身,她明知道,却还这样招摇过市?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话落间,我们正好走出饭店,拐进了边上的一个巷子口。
“那我也得填饱肚子。”
突来的陌生嗓音,让我微微一惊,往巷子里一看,正是刚才那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此刻的她,一反刚才的谦和举止,背脊靠在坚硬的石墙上,右脚屈起,脚抵着墙面,抄手拿烟。
被点燃的烟头,往外冒着一缕缕的烟味,被风一吹,有些呛鼻。
我一见她,下意识的往楼至身后一缩,握住了他的衣摆,只探出一个脑袋。
但很明显的,现在的她,身上并无那股冲天的臭味。
楼至垂眸看了我的手,并没有拉开我,倒是音色凉凉的开口。
“下次饿了,吃饱了再来。”
“那哪行。”女人微微一笑,娇嗔道,“他们越是那样,我就越能饱腹一顿。我可是饿了许久呢!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谅人家。”
楼至不语,紧皱的眉峰,却是不太欢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