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嘶哑着嗓子,大吼,是给自己最后的勇气。
就算真的避免不了惨烈的结局,我也想少受一些痛苦。
阴阳兽的大脑袋,靠近我的时候,微微一停,乌黑鼻子边上的胡须,落在了我的脸上,痒痒的,弄得我很想打喷嚏。
它似乎发现我在隐忍什么,故意用触须挠我,我忍不了,阿嚏一声,打出了一个喷嚏。
然后我的身体,一轻。
似如释重负,但疼痛,却比刚才还要剧烈了。
黑白之光打下的印记,也从我后脖颈处消失了。
它,在帮我?
我疑惑的看着它。
身体的重负散去,但我也因身上的伤,无法行动自如,失去控制下的疼痛,像极了反噬,双倍朝我来袭。
我连呼吸都在小心的控制着,就怕疼到晕厥。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边的空中花园,仿佛与下面的空地,形成了两个空间。
我看不到楼至顾七他们,也看不到姑获鸟。
目光所及处,都被这只巨大的阴阳老鼠,给占据了。
它似乎听得懂我的话,脑袋一歪,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它更加靠近我,朝我张开了嘴。
“别别别,吃我啊——”
面对兽类大口,我紧张的连断句都给错了,老鼠倒是迟疑了一会儿,但也仅是一小会,就张嘴把我给吞了进去。
我眼前一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一路滚了下去。
跌跌撞撞,滚这滚那,根本无法控制,我唯有紧紧握着楼至交给我的东西,蜷缩身体,让撞击减到最轻。
直到底部,我看到了一缕光亮,但还么看清楚那是什么,就一头栽了进去。
哗啦啦的水流,溅洒在我的身上。
紧接着,我被一股无比舒服的暖阳给包裹,我微微睁开眼睛,想要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有东西,盖在了我的伤痛处。
被那东西盖住之后,身上的痛,就都消失了。
唯有一阵阵的舒服,肆意挥洒,瞬间将我包裹。
“好舒服。”
我好像睡了个饱觉后,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都酥软的绽放了花。
直到我完全睁开眼睛,才发现,并非我想象中的舒服成花,在我面前的,的确是一朵花。
一朵十分漂亮的昙花。
昙花落在被老鼠一并吞下的空中花园的中央平台上,那空中花园缩小了数倍,只容得下一个我。
昙花的花瓣抱我包裹,治愈着我的伤痛。
周遭更是亮着令人心身舒畅的光,金灿灿的,不刺眼,却格外的神圣。
“老鼠的肚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伸出手,去碰触花瓣,才发现自己的手,紧握着的一节木头。
“呀,是楼至的雷击木?”
我这才反应,他在那时候交给我的东西,竟然是已经找到的雷击木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却在危机时刻给了我。
这说明什么?
我抿着嘴,没看到雷击木的顶端,碰到了花瓣。
当雷击木与昙花花瓣,碰触的那一刻。
我自周遭的光亮里,看到了一个人。
楼至。
他穿着和现代不一样的服侍,一身素白,黑发及腰,坐在莲花台内,双手结印。
带着佛的神圣。
高贵圣洁,不可侵犯。
可是,没多久,就有一缕黑暗,染指了他。
黑暗把他笼罩,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楼至闭目,没有反抗。
但在黑暗再从他身体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黑暗中,一并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
一直盘腿而坐的楼至,也在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
他倒在莲台当中,一动不动。
直到有一朵昙花,自他上空出现。
昙花如水,昙花一现,救护了他。
他睁开眼,伸手触摸那朵昙花。
可昙花,消散了。
一节昙花形状的雷击木,落在了楼至的手心。
画面到此,凝聚不动。
我看着拿着雷击木的楼至,他垂着脑袋,视线紧紧锁着雷击木,忽而朝上抬起了头。
他伸出手,仿佛是还要抓取什么,但不管怎样的挥手,碰到的都是空气。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地狱小镇里,在危险的水底,也有一朵巨大的昙花。
他曾问过我,水里有什么,但我没有和他说实话。
“昙花。”
我低下头,眉眼顿时一滞。
我手中的那节楼至给我的雷击木,不知何时,从原本的木头状,变成了一朵,木质的昙花。
和画面中的楼至手中的昙花雷击木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一心要得到的雷击木吗?”
我抬起手,与画面上的雷击木,缓缓合上。
“小昙!”
突来的喊声,让光晕里的画面,开始变淡,然后随风消散。
连带着光里的楼至,还有我身下的这朵巨昙。
在楼至达到我身边之前,彻底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我则被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小昙。”
叫着我名字的男人,声音沙哑,压抑着的丝丝颤意,却被身体的轻颤,给出卖了。
“楼至。”
我彷徨的叫着他的名字,眼角余光最后看到,在光圈画面消散的那一刻,光中的那个一袭白衣的楼至,正对我的视线。
他,在那一刻,看到了我。
这是徘徊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一句提醒。
视线相对的刹那,浅淡色的瞳仁里,清晰的映出了我的身影。
却紧紧地,只有我一个人。
我身后环紧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所以,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一袭素衣,坐于莲台内的男子,是楼至的前世吗?
“小昙,你在看什么?”
楼至见我不说话,眼睛发愣的看着前方,也转头看了下,但这里,除了原本就存于老鼠肚子里的一片河流外,什么也没有。
而我则和他站在中央花园上。
只是这平台上,再无那朵漂亮的昙花了。
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惊讶。
“没什么?”短暂的思索后,我轻微的摇了摇头,先收起了那节雷击木。这会儿才发现,身上的伤痛都好了一大半,“这里是老鼠的肚子里?你怎么会进来?”
“看到阴阳兽将你吞噬,不放心。”
楼至松开我少许,但还是抱着我,并未像之前那样,把我放在视野所看不到的地方。
“那外头怎样了?顾七和姑获鸟呢?”
“结局已定。”楼至轻描淡写的撇去了外头刚才的大战,“我先带你出去。”
“好。”
我点头。
正要出去的时候,这只阴阳兽突然间大动了起来,身体内部开始剧烈的晃动,河水打在身上,泛着冰冰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