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将近尝试着寻找呼唤的时候,他错愕的发现,于冥冥之中的黑暗,真的有个渺小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真的吗?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是的,我敢确定!你听不到?”
学者摇了摇头:“我感知到的,只有一片寂静。”
“我听到了,虽然很轻微,但是。。。。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将近摸着岩壁,猛地朝斜上方挥出一拳,溅起大片碎石。
“没错!我听到了!那是个女性的声音!”
将近莫名喜悦起来,他捏紧了拳头,一拳拳朝着岩壁挥去,学者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质疑。
随着碎石的落下,一声轻微无比的祈祷,落在了学者的耳中,他也听到了。
“这?怎么会?!”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被喜悦包围的将近,连打带挖,向着上方不断攀爬。
学者甚至没能说出将近的行为到底有多诡异,以及从地底挖通岩壁有多么不现实。
因为他感受不到将近的此时的喜悦,属于博瑟的脆弱灵魂,在第二次经历背叛爱人的伤痛后,听到了呼唤的声音,那是多么喜悦的事。
被遗忘在无情人世的剑官,此时欣喜地如同孩童,那声渺小轻微的祈祷,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也许这股声音不够响亮,但它绝对真诚,满带着真挚的情感,在将近的灵魂中震耳欲聋。
那人似乎是第一次祈祷着如此的话语,尽管起因并不是源于感情,而是仪式,但是她显然越来越熟练,渐入佳境。
不管是谁教的她祈祷,将近都由衷地感谢他:“不要停下来,不要忘了我,求求你了。”
随着将近的推进,学者也听到了低沉细碎的话语,那声音仿佛是峡谷中的回声一般空灵,带着顿挫的节奏,悲伤而温暖,让他想起了祭典中的祝词。
然而他仍未感受到将近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被遗忘在黑暗遥远地底的恐惧,几乎要吞没一切的冰冷触感,全都在折磨着冥府中的灵魂,乃至于他们感受到人世的一点点温度时,都会陷入疯狂般的喜悦之中。
“阿莎,爸爸在这,这就来!”
将近挥舞着他的独臂,面甲里蓄满了泪水,朝着祈祷传来的方向爬去。
毫无疑问,他再次陷入了‘博瑟’的情感之中,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没能从中摆脱出来。
在见到那个女性之后,他一直处于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中,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
学者当然无法理解这一切,他的人生,几乎全都消耗在了无尽的书卷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理性和逻辑,甚至没有经历过爱情,一直到现在,他都认为,爱情不过是虚伪的幻象,和贵族施加在下位者灵魂中的心灵钢印并无不同。
只有切身经历过冥界的迷茫灵魂,才会懂得生者的呼唤是多么美丽的东西。
身处冥界灵魂,甚至忘却了生命本该有的昂扬,璀璨阳光该有的温度,生前的一切,全都变得瘠薄而平板,虚伪如同幻境。
可当生者的话语响起之时,其中蕴含的激昂活力,简直如同雷震一般,打在死者的灵魂上,让他们震颤,也让他们为止神往。
将近无疑就处在后者的状态下,此时的他,早就忘了什么物理法则,只顾着向上攀爬,似乎在下一颗沙土的后面,就是太阳的光芒。
当他因为疲惫而不得不停下休息的时候,那温柔而坚定的祈祷声,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在始祖之光中,迷茫之人,将得其位,黑暗不能吞噬,寒冷不能冰封。。。。”
‘博瑟’几乎是颤抖着回应道:“爸爸在这,阿莎,爸爸回来了!”
在学者诧异的眼神中,将近再次扬起独臂,狠狠地抓着地上的沙土,违反了地心引力的规则,生生向前推进。
尽管学者心中已经有了推测,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直呼不可能。
在震耳欲聋的高声咛唱中,将近早已枯竭的身体中再次涌起力量,支撑着他向上攀登。
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正是灵界最原始的模样,如同没有始祖的神力,金灵的灵魂,真的会沉入地下,一步步走向迷失自我的冥界,也会因为最执着的感情而重返人世。
这一切,根本无需解释,就好像是因为所以一样简单,只不过,由于始祖的神力,千百万年来扭曲了这个世界本来面貌,这才让这些金灵觉得诡异。
可实际上,自然界发生的一切,就是这么残酷和激烈的法则。
一个灵魂,可以因为一场意外而沉入冰凉黑暗的冥界,也可以因为对家人最炙热的爱而重返人世。
仅此而已。
作为一个研究者,他默默记下了这个过程,包括在将近脚下默默合拢的土地,以及完全违背自然法则的泥土。
那个地底的不知名存在,已经尽了它的全力去阻拦将近的离开,可是在执着的灵魂面前,却显得如此软弱,如同泥土般松软。
也许正处于沉浸状态的将近没能意识到,但是学者已经分辨出了那祈祷声的主人。
“这一切,就是命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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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发的贵族霖,跪在石头堆成的坟墓前,低声祈祷着。
她双手紧握,轻声咛唱着老人教她的祝语。
迷信也好,徒劳也罢,对于她而言,这是传达忧伤最好的方法了。
谁也不会想到,她参与这次远征的最大原因,就是为了现在的祈祷。
几十年前,她的父母,就死在这片荒野之中,而这里,也是她得到重生的地方。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只背负神秘源石的灵兽,源石就是后来的妹妹,而那个灵兽,没有那么幸运,它永远活在自己的灵魂里,成为了传承的一部分。
还有那个剑官,它一直等待自己埋葬了父母,才指引着自己离开。
直到今天,回想起那一幕的霖,还是不敢想象那个肢体破碎,血肉模糊的行尸,会有那样清澈的眼睛。
可如今,这里除了一座崭新的坟墓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