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回宫后,就一直守在儿子身旁默默垂泪,谁劝也不肯离开。
虽说得了统摄六宫之权,她很是开怀,可儿子重伤,生死未卜,顿时将这开怀冲得般点不剩。
就这么守着宋元翊枯坐一宿,大早剪秋便来报,称齐老夫人、齐将军来探望娴妃。
胡乱的摸了摸脸颊上的冷痕,娴妃梳洗一番,才出去见客。
齐老夫人一见娴妃两眼浮肿,面色惨白,心知不好,颤颤巍巍问:“我、我那孙儿怎么样了?”
娴妃看着母亲,泪如雨下,哭了半晌,瞧见立于一旁的齐靖弘,顿觉怒火中烧,拾起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往他身上砸去。
“怎么样?母亲,你该问问他的亲舅舅!”
齐靖弘不闪不避,等娴妃发泄够了,才沉声道:“我是他亲舅舅,我会安排人害他吗?”
“不是你安排的刺客,是谁?”
娴妃看着他,恨恨道:“齐靖弘,翊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见母亲也怀疑的看着他,齐将军有些无奈,解释道:“绝无可能是刺客!”
“六位皇子,五个刺客,根本就没有刺客冲着翊儿去!”
“我的本意是想要乘乱重伤大皇子宋元庚!”齐靖弘恨恨道:“为了防止混乱中误伤翊儿,当初排位置时,我特意将翊儿排到离宋元庚最远的位置。”
娴妃诧异的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可……受伤时,他明明离大皇子最近。”
皱紧了眉头,齐靖弘沉吟半晌,“这其中必有什么变故!”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该如何是好,剪秋风一般跑来,进殿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她也顾不上。
“娘娘,娘娘!”剪秋几乎是扑到娴妃跟前,语调里满含惊喜,“六皇子醒了,娘娘快去看看啊!”
听得此言,娴妃也顾不上许多,提起裙摆就向内殿去了,齐老夫人与齐将军对视一眼,跟着往内殿去。
娴妃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几乎是一路狂奔到床榻前,看着榻上的人虚弱的睁开眼,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哭罢一叠声催促宫女去请太医。
齐靖弘上前,低声问:“六皇子可还记得怎么受伤的?”
听得舅舅问起,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场面,宋元翊握着娴妃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团。
娴妃连忙安慰:“母妃在这,不怕,有母妃在,每人能伤得了你!”
宋元翊哆哆嗦嗦半天,才虚弱的开口。“那天……事发突然,五哥见有刺客冲过来,就让我待在原地别动,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他自己故意弄出声响,将刺客引开了。”
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白惨惨,他抖了抖,颤声道:“我本在原地没动,却不知大哥何时绕到我背后,我正觉得奇怪,大哥……大哥不知从哪得了把剑,突然提剑就向我刺来……”
他握着娴妃的手指节泛白,额上沁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若不是……若不是黑衣刺客推了我一把……儿子,只怕当场就命丧黄泉,母妃就见不到儿子了……”
娴妃心中大嚇,抱着虚弱的宋元翊,抖着唇,半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好你个宋元庚!”齐靖弘气得一掌击向床塌旁的小几,硬生生将小几劈成两半。
齐老夫人上前拥着母子二人,泪流不止,怒道:“我要去面见皇上,请皇上为她们娘俩做主!”
说着就要往殿外走,娴妃抹了抹泪,喊住齐老夫人。
“母亲,别去!”她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没有证据皇上不会信的。”
“还需什么证据?六皇子的话不算证据吗?”齐老夫人指着宋元翊,颤声问。
“母亲……妹妹说的是对的。如果你去御前这么说,皇上只会认为我们胡乱攀咬。”齐靖弘将母亲扶回来坐下,声音越发冷厉。“皇上刚刚处置了皇后,为了朝政稳定,皇上不会贸然动大皇子。”
“那……这一剑就白挨了吗?”齐老夫人气极,一把甩开齐将军的手。
“不会白挨的……”娴妃此时以镇定下来,抚着裙摆上的褶皱,“女儿刚刚得了统摄六宫之权,翊儿这一剑……不会就这么算了!”
抬头望向远方的宫阙,娴妃一双眼幽深得像燃着地狱的鬼火,择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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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宋元庚负手立于宣德宫,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从袖子里取出一粒蜡丸。
他接过,用力捏碎,取出其中的字条,看完后,气得反手将殿内的书案掀了。
“当胸一剑都不死!真是命硬!”
眼珠转了转,宋元庚自随身锦囊里取出一粒药丸交与小太监,阴狠的吩咐:“小禄子,想办法找个机会,下到药里!”
“我倒要看看,他的命有多硬!”
小禄子躬身行礼,拿了药丸退出东宫。
药丸在指尖转了几转,主子的命令他要听,可他并不想就此搭上自己的小命,看来得找个替罪羊。
一面急行,小禄子一面迅速思考着计策,眼角的余光瞟见月牙门外一闪而过的衣角,不由笑了起来。
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五皇子,就你了!
宋元熹并不清楚自己成了别人看上的替罪羊,听闻六皇子醒来,他就赶了过来。
经过通传,剪秋将他迎进去,引到六皇子榻前。
“六弟,躺着别动!”见宋元翊想挣扎着起身,宋元熹赶紧按住他。
“娴妃娘娘,太医怎么说?”向娴妃行了个礼,宋元熹向她询问六皇子的病情。
娴妃长叹了一口气,蹙眉不语。
“五哥……没什么,太医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多养养,总归会好的。”
宋元翊躺在床上,轻声安慰,他握了握娴妃的手,“母妃不要太过忧心,我还年轻,恢复起来很快的。”
知道六弟是在开解娴妃,宋元熹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娘娘放心,六弟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娴妃默默点了点头,太医说这一剑凶险,伤了心脉,日后便是好了,也不能做任何激烈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