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烛燎被冠以魔头之名,血踏修仙界的所有宗门,他不是魔头谁是?
所以被他问到这个问题的宁不言很生气,“难道整个修仙界都亏待了你吗?”
前世,烛燎在同悲谷之中虽然并未受到优待,但是他也没受到虐待。
“难道我没死,整个修仙界就算是没有错了吗?”大约是看到宁不言生气了,魔头烛燎的脾气也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两人在此时此刻针锋相对,凝心峰上的气流也随着两个人越来越沉默但越来越沉重的气氛开始产生了异动,甚至能看到两人周身都有不同颜色的气流正在酝酿,仿佛下一刻,他们之间就要将整个凝心峰都捣毁了一般。
最终,还是烛燎先松了一口气,将自己身边散发出的气流给收了起来。
“师尊,我问的只是您,您真的觉得我是一个该死的魔头吗?最开始,难道不是修仙界的人对我喊打喊杀的吗?师尊我被追杀的时候,您有了解过我为什么被追杀吗?”
这是很难得的,烛燎第一次低声下气和宁不言说话。
他看起来,像是恳求,恳求着宁不言生出一点人性来与他共情。
宁不言不知道魔头烛燎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是看着魔头烛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前世她不食人间烟火,对修仙界的规则都不清楚,只是凭着自己喜好做事。后来接管了同悲谷也是迫于无奈。
她一直认为,烛燎入魔是他的问题,也认为自己在如此大慈大悲回到烛燎还没入魔之前,依然愿意给烛燎一次机会。
但是现在魔头烛燎的反应,让宁不言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可以与任何想要与她对抗的人对抗到底,却不能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示弱。
想来,当时见到魔头烛燎倒在陋巷之中,也是因为当时的烛燎是弱小的,可是现在的魔头烛燎将自己弱的一面展示给她看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看烛燎。
渐渐地,宁不言也将自己的气息收了起来,他们之间又归于宁静。
但宁不言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应刚刚烛燎的问题。
为什么会入魔?为什么会被追杀?
这背后的事情,宁不言不会去多想,也不会去多了解,因为她总认为,真相如何历经时间,总是会呈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她只是看到了烛燎血踏仙门,也只是知道自己作为仙门中人,还是烛燎的师尊,应该要和仙门的人一样,杀了烛燎。
但烛燎是个什么样的人,宁不言其实并不知道。
偌大的凝心峰安安静静,仿佛有一丝风吹过,都能在宁不言的脸上划了一刀,让她觉得疼。
大约是看出来宁不言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烛燎又说,“师尊,我重来这一世,你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没有杀了我。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同悲谷的掌门苏不知,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铺垫,也没有理由,烛燎就直接下了个定论。
这让宁不言难以接受,“你这样的人,难怪会被修仙界当做人人喊打的魔头。”
“师尊先别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对那个亏待我的易修,都没想过污蔑,为什么要去污蔑一个与我没有任何交集的掌门呢?”烛燎问道,“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有别的原因吗?”
“能有什么原因?”
大约是看着宁不言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话,烛燎脸上的嘲弄尽显,“别在同悲谷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了,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着的地方,你应该出去看看,最好去看看刀剑宗,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间炼狱,你也该好好去看看,这世间究竟是人多,还是畜生多。”
“你污蔑掌门师兄,和刀剑宗又有什么关系?”宁不言说,“你送我重生,不就是想让我看看我如何对不起你吗?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我刚刚说了掌门一个不是,师尊就觉得我在污蔑掌门,现在我让师尊自己去看看,师尊又说我顾左右而言他,师尊,倒是什么好话都让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听到,为什么要听信你说的人间炼狱?”
“可是师尊不自己去看看,没有感受过人间疾苦,又怎么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呢?”烛燎问道,“师尊可知道,凡间的炼狱,可比我血踏整个修仙界,更加像是地狱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前宁不言确实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对某些事情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自从有了烛燎额上的禁制,宁不言慢慢地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绪。
所以此时,宁不言也在烛燎的话语中,品味出一丝丝不对来——此时的烛燎说的话,就像是要死去了一般。
可是他还带着笑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既然师尊有所求,我就让师尊去看看那些事情。”魔头烛燎似乎是很喜欢看到宁不言此时此刻的转变,所以他说,“师尊,你要不就先闭上眼?我得施法,让你看到我所看到的。”
宁不言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相信,魔头烛燎,但是偏偏看着魔头烛燎露出意味深长地笑脸,却莫名地想要信任他——
此时此刻烛燎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小狼崽一样,带着人能轻易看懂的赤子之心。
反正现在的烛燎也掀不出什么浪来,如果她发现烛燎有问题的话,甚至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烛燎。
想到这些,宁不言就闭上了眼睛。
看到宁不言闭上眼睛,烛燎也知道这是宁不言对自己的信任,他苦笑了一下,但是动作却没有停,他将自己的额头往宁不言的额头靠拢,在靠近宁不言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下来。
然后就慢慢地有一团微弱的光慢慢从烛燎的额头中透出,缓慢地向宁不言的额头移去。
宁不言只觉得自己的眉心微热,然后就是一股十分温暖的力量在自己身边游走,但仅仅只是感觉到温热的力量而已,她还想着自己能看到什么人间疾苦,可是等着那股力量的热量慢慢消失,宁不言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起初宁不言还以为魔头烛燎是在耍自己玩,所以不耐烦地问了两句,但是渐渐的宁不言品味出其中的不对劲来来,她试着喊了魔头烛燎的名字。
没有回应。
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
宁不言试着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倒在了床上的烛燎。
宁不言知道烛燎还没死,是有气息的,但她还是伸手探了探烛燎的鼻息,想要在烛燎的鼻息中找到点什么。
但此时此刻烛燎的鼻息很是平稳,就像是在熟睡一般。
宁不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地想,或许此时此刻那个魔头烛燎已经消失了呢?刚刚他在自己眉间渡过来的力量好像是自己进入他识海之中,为了解救烛燎而渡给烛燎的灵力。
他把她的灵力全部还回来了?
这是为什么?
宁不言很是不解,不仅不解,甚至还在想这是不是烛燎藏在心里的阴谋。
但是她看着倒在床上的烛燎,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魔头烛燎在灭了同悲谷之后,还要想方设法地将她的魂魄聚集起来,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送回从前,将她送回从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没有剥夺她的力量,甚至还在刚刚将力量还给自己?
另外,魔头烛燎说的人间炼狱有事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看到过?是不是烛燎的危言耸听?
这些宁不言都想不明白,甚至还在想,为什么自己要为烛燎想这些事情。
不知不觉,宁不言想这些事情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夕阳正好久照在宁不言的脸上,红红的,像是她原本就有的红晕,这本来是一副很美的画面,但是宁不言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带着她单薄的身形看起来都是有点落寞的。
烛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夕阳刚刚落山,宁不言就坐在一片深蓝之中,眉头紧紧皱着,但是眉心却有一个金色的,和自己额上一样的禁制。
他看着宁不言的时候,宁不言也在看着他。
“师尊?你怎么了?”
烛燎打了一声招呼,却没有看到宁不言的回应,所以烛燎以为宁不言是没有听到,于是又问了一句,“师尊,你怎么了?”
宁不言总算是有了反应,但是此时此刻宁不言的反应却很让烛燎觉得奇怪,他甚至是觉得宁不言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烛燎是十分不喜欢的,所以他又开口问道,“师尊,您是怎么了?”
这一回,宁不言总算是缓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徒弟,心里是思绪万千,但是嘴上却说着,“没什么事,只是你睡了很久,我很担心。”
这是宁不言的实话,当宁不言在秦不语的提示下推导出烛燎或许也回到了现在,所以她身上的弦绷得很紧,生怕魔头烛燎又是想到了什么,想要在修仙界掀起巨大的风浪,但是宁不言却没有想到,魔头烛燎不仅什么都没有做,还将力量全部还给了自己。
这是十分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