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齐殷便已醒来,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帐幔,不愿动弹。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咿呀一声开了,齐殷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原来是丫鬟送新郎婚服来了,“奴婢给公子请安,伺候公子更衣。”见齐殷毫无反应,便又说了一遍:“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齐殷正不知如何回应,齐雪推门而入,接过丫鬟手中的礼服,来到齐殷床边,说道:“哥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快点起来更衣吧,别误了良辰吉日。”
齐殷扯过被子把头一蒙,依旧不理睬齐雪。
“哥哥,是不是要爷爷亲自来叫你,你才肯起来啊。”说完,齐雪把被子往下一拉,发现齐殷一滴眼泪从眼角流过。
“哥哥,你哭啦?”
齐殷用手将眼泪轻轻带过,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没有,有劳妹妹帮我更衣。”
齐雪一边帮齐殷穿衣,一边安慰道:“哥哥,我知道你一夜之间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份,这门亲事也仓促了点,但你和秦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所以你还是高兴点吧。”
可齐殷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连秦疏桐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娶她,这是他欠秦将军一家的。
想到这儿,齐殷便有些坦然了,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齐雪见了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突然一阵心酸,忙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妹妹,你怎么了?”
齐雪迅速恢复平静,转过身来,说道:“没事儿,我就是心疼哥哥,你是我最潇洒不羁的人,可是怎么突然就身不由己,陷入如今的局面回不了头了呢?”
“也许这就是哥哥的命吧,从我出生起,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有你们陪了我这十几年,我已经算是赚了,现在是时候去面对一切了。”
“我就知道哥哥永远是最棒的,我会一直在哥哥身边支持你的。”
“小雪,等婚礼结束你就和爷爷离开吧,回到乌洵县去,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卷进这是非纷争里来。”
“我不要,爷爷也肯定不会答应的。如果你还拿我当你妹妹的话,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和爷爷都愿意随时与你同进退生共死。”
齐殷长叹了一口气,道:“一堆恩情未还,又欠下一堆,我齐殷何德何能啊。”
“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亲人之间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相信如果哪天我和爷爷出了事,你也不会全身而退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
“这就对了。好了,衣服穿好了,头发也梳好了,来,对着镜子照照。”
铜镜里的齐殷,一身大红色衣装,束发戴冠,显得格外英气勃发,丰神俊朗,再加上眉间微蹙,嘴角紧闭,多了几分忧郁清冷的气质,更加让人见之忘俗,心生爱慕。
齐雪忍不住拍手赞道:“好一位风流俊帅的新郎官!秦小姐可真有福气!”
虽说婚礼一切从简,秘密举行,可秦府上下还是洋溢着一派喜气。秦风眠心里高兴,一定要人把他搀起来,和郭春达一同坐在上位,看着齐殷和疏桐拜堂成亲。
两位老人家脸上乐呵呵的,可齐殷却面无表情,只是程式化地完成了拜堂的仪式,接着便被送入了洞房。
两个人坐在床边,你不言我不语,就这么沉默地呆坐着,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许久过去了,齐殷见秦风眠仍是端庄地坐着,简直纹丝不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硬着头皮掀开了盖头。
秦疏桐抬眼看了齐殷一眼,便忙低下头去。她嘴角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微蹙的眉间却透露出她的不安。
齐殷看着秦疏桐的神态,便知道她多半也是被迫的,便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定是不愿意的,跟着我以后生死未卜,不知是福是祸,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好以夫妻相待。”
“这个自然。”秦疏桐说了一句,声音细细的,软软的。
“我齐某人欠你们秦家一条命,今后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公子严重了,家父跟随先皇征战多年,心里对先皇最是忠诚不二,他这么做不过是尽忠罢了,齐公子无需觉得亏欠。”
“正是乱政中方见忠心啊,不管怎么说,秦家的恩情齐殷没齿难忘。”
“既已为夫妻,便不必再分你我,以后不管生死祸福,你我二人生同寝死同穴。”
好一个生同寝死同穴,不愧是秦将军的千金,果然明事理识大体,齐殷在心里想道,便对自己此前心里的百般不乐意有些自责,于是心头一软,牵起了秦疏桐的手。
秦疏桐的手瘦长纤细,似乎有些紧张,掌心微微出汗。她抽出了手,站起来端过喜酒,说道:“来,咱们先喝杯交杯酒吧。”
两个人手臂交错,喝完了交杯酒。齐殷顿觉脑袋昏沉,眼前的秦疏桐也变得模糊起来,刚要站起来,便仰头晕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齐殷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秦疏桐就躺在自己旁边,他掀开被子一看两人都穿着白色内衣,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秦疏桐被吵醒了,坐起来问道:“怎么了,相公?”
“相公?”
“昨晚咱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我不应该叫你相公吗?”
“我只记得昨晚喝完酒我就晕了,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说着便起身,被子掀开的一瞬间,床单上露出一块红色血迹,齐殷的脸一下子红了,猛拍了下脑袋,心想:该死的,自己怎么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疏桐倒了一杯茶过来,递给齐殷,说道:“不记得就罢了,来日方长嘛,先喝一杯茶醒醒神吧。”
“也不知昨天喝的是什么酒,我酒量虽差,也不至于一杯就倒吧。”
“那是爹爹珍藏多年的女儿红,酒劲大着呢。”
“那你怎么没事?”
“我,我天生酒量好,喝不醉。”
说到喝不醉,齐殷不知怎的想起青谖来了,自己怎么总在女人面前喝醉出糗呢?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过得如何。
“相公,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齐殷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我伺候你穿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