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齐殷照例跟着方丈练功,青谖在藏经阁里翻阅典籍。在寺里待久了,两人都有些嘴馋,便相约下午出门去,打打牙祭。
齐殷打开寺门的一瞬间,看见门外有个人正要举手敲门,定睛一看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疏桐?”
“齐殷?”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认识啊?”青谖问道。
“她是我......娘子。”
“娘子?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事出有因,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位姑娘是......?”
“她叫青谖,是我朋友。”
青谖心里有些不舒服,上次相遇她以为齐殷已经掏心掏肺,把什么都说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所保留,要不是他娘子今天找上门,他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其实不是齐殷不想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青谖面前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只好下意识地自动跳过了。
疏桐点头示好,转而看向齐殷,说道:“能再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被表哥给杀害了......”说着不由地流下泪来。
“你先别哭,你还没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疏桐听了,反而哭得更凶了,哽咽着说道:“我想出家。”
“出家?为什么?你可别冲动啊。”
“我表哥逼我和他成亲,可他对你做了那么恶毒的事情,又和那个李道士狼狈为奸,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来,已经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表哥了,我又怎么可能嫁给他?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逃了出来。我无处可去,便想到来广源寺出家。”
齐殷听了便知她不是真的想出家,只是走投无路,伤心欲绝而已。齐殷替她擦擦眼泪,说道:“你累了吧?饿不饿?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吧,其它事以后再说。”
齐殷带疏桐去见了方丈,说起了李道士的种种恶行,方丈也早有耳闻,经疏桐这么一说更觉得此人来者不善。
齐殷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一碗素面端到了疏桐面前,有些忐忑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快尝尝吧。”
“那真是太难得了,看起来还不错。”疏桐试着吃了几口,味道有点咸,但看见齐殷满脸期待的表情,她还是夸赞了一下,接着面带笑容地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光了。
“我饱了,很好吃。谢谢你,齐殷。”齐殷听了,觉得心满意足,又主动收起碗筷去厨房洗刷起来。
青谖全程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里嘀咕道:原来齐殷不只对我一个人好,他对别的女子也是这般好,甚至更殷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忽然有种闷闷的感觉。
当天晚上,方丈便让疏桐在寺里住下了。齐殷对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铺床叠被的,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青谖像个小尾巴一般一直跟在齐殷后边,看着他忙前忙后的,可他好像压根没注意到青谖一般。
青谖赌气似的早早地进房睡了,作为一个平常沾床就着的人,当天晚上却破天荒地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幕幕都是齐殷和疏桐的身影,越想越烦躁。
青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心想要是腓腓在这儿就好,有它在自己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转念一想这种陌生的感觉,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体验吗?
为了一个人心烦失眠,这种感觉虽然不好受,但总算自己也体验过了,这么一想,青谖反而释怀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疏桐便跟齐殷说要离开,她担心表哥会找到这里,对齐殷不利。
齐殷安慰她说:“这里是佛门重地,他不敢胡来的。方丈大师法力高强,再说我最近也学有小成,还有青谖,我们都会保护你的,青谖你说对吧?”
青谖蹲在一旁揪着树叶,愣了一下,忙点头称“是”。
疏桐听了,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
“对了,我还有一份东西要给你。”齐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疏桐。
疏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休书,顿时心里有些五味杂成。想当初她嫁给齐殷是身不由己,可谁成想人心易变,表哥和齐殷一比竟有云泥之别,如今她落了个无依无靠的下场,能再遇见齐殷难道不是命中的因缘?她忽然间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
疏桐将休书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然后以信掩面哭着跑开了,齐殷忙追了上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疏桐见青谖也跟了来,便不好意思开口,齐殷便让青谖到旁边玩一会儿,青谖撅着嘴走了,心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现在可以说了吧?”
“爹爹临终前,你答应他什么来着?如今你给我一封休书是什么意思?”
“可那不是权宜之计嘛,你不是也心不甘情不愿吗?我只是想还你自由身而已。”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我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呢?”
“什么意思?你想继续和我保持夫妻名分?”
疏桐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不是保持名分,我是想真的嫁给你!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一位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良人。”
“那你喜欢我吗?”
“这......喜欢的。”
“不见得吧......”齐殷说着步步向前,逼近疏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作势要吻她,关键时刻疏桐却撇过脸去。
齐殷放开了疏桐,说道:“你瞧,你的真心一试便知,我想如果换作是韩紫苍,你应该不会躲开吧。”
疏桐听了脑中闪现出与紫苍亲吻的画面,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疏桐低下了头,恨自己如此不争气,居然对他还念念不忘。
“对不起......”疏桐低头说道,眼泪又要落了下来。
“你不必说对不起,我想你只是短时间经历了太多变故,变得六神无主,所以才想尽快找个依靠,安顿下来,是不是?”
疏桐听了若有所思,仿佛心思被看穿了一般,她不否认出逃以及刚才那番话,很大成分是因为和表哥赌气。不过得遇齐殷这样难得的人,心生涟漪,想入非非也在情理之中。
见疏桐低头不语,齐殷便拉住她的手,说道:“我答应过秦将军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一定会照做,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恐怕要辜负你了,如果我们勉强在一起,只怕你也不会幸福的。”
“你已经心有所属?她是谁?是青谖吗?”
齐殷不置可否,说道:“不管是谁,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伤人,但原谅我还是要实话实说。”
疏桐听了,心底顿时沉了下去,她擦了擦眼泪,努力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坦诚。可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无法继续待在你身边,白白受你照顾,我现在就走。”
齐殷忙拉住她说道:“喜欢你和照顾你是两回事,我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不是?”
见齐殷说得真诚,疏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我不想亏欠你......”
“是我亏欠你们秦府在先,再说了朋友间本来就是互相亏欠的。”见疏桐低头不语,齐殷接着道:“其实留下你我也有私心,想让你和青谖做个伴......”
“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和你结拜,以后我就叫你哥哥,我就能对你彻底死心了。”
“好,是个好主意。”齐殷想起了死去的小雪,如今再认一个妹妹,也算是上天的一种补偿了。
于是两人就地结拜,从此便以兄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