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一大早就带着云儿和灵仙出门了。
她换上男装，戴上面具，外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东城看上去很是平静，除了几间靠西的商铺受影响，其他并无变化。
但西城的流民有不少涌到了东城，所以街上也是一副惨败的景象。
云儿跟在宁悠然身后，眉头几乎没有舒展过。
一幕幕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两人走至西城，几乎都是些从灾难中幸运活下来，但已经没有求生欲的人。
“夫人，我们来这真的能查到线索吗？”云儿小心地避开了脚下的断木，一路走得歪歪扭扭。
“总要试试。”
宁悠然停在一个老爷爷面前。
老爷爷浑身是泥，十指已经腐烂，目光空洞地看着对面被掩埋在泥里的房子。
“爷爷，我是朝廷派来救你们的。”宁悠然试探的开口，老人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爷爷，跟我去东城吧，那里有食物，有住的地方。”
老人仍旧没有反应，宁悠然放弃了，往前走寻找下一个目标。
有一个母亲，抱着孩子腐烂的尸体在哼唱童谣。
云儿忍不住抹泪，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见了太多的这样场景。
宁悠然接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结果，几乎和第一位老爷爷一样，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反应。
但她从一个疯子那得到了一些信息。
云儿护着宁悠然在身后，生怕疯子会伤害到她。
“见州县则吐气，见道臬则低眉，见督抚大人茶话须臾，只得说几个是是是；有差役为爪牙，有书吏为羽翼，有地方绅董袖金赠贿，不觉得笑一声呵呵呵！”疯子不断地重复着这一段话。
这人口齿不清，宁悠然听了好几遍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夫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云儿不解。
宁悠然拉着云儿往回走，“大致意思是骂人两面三刀、阿谀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下是骄纵跋扈，对上是点头哈腰。”
云儿似懂非懂，“那骂的是当官的吗？”
“是。”骂的是陈县令。
宁悠然折回东城，决定找个正常人问问。
走访了好几户人家，有的听说她是朝廷派来的人便如惊弓之鸟将门锁上了，有的闪闪躲躲，问话也不正面应答。
“夫人，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云儿从未见过看见救兵还害怕的。
宁悠然心情更加沉重了，这些人的反应这么异常，更印证了陈县令有问题。
走至一个铁铺前，门口有一大娘正在打铁，宁悠然抱着试试看心态上前。
“大娘，你好，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处理这次宣城灾祸的，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大娘一听朝廷二字，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既紧张又期待，“你…你真是朝廷派来的？”
宁悠然见有希望，连忙亮出令牌，“是，我是四品司正，与我一同来的还有京城的首辅，你有什么冤情都可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
大娘嘴角抽了抽，眼眶也跟着红了，“大人…我…他生生打死了我儿子…唔…我”她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大娘，你先别激动，我们进去慢慢说。”宁悠然扶着大娘往里面走。
等大娘情绪平复了，她才问：“大娘，你觉得陈县令是个怎样的人？”
“他就是个索人命的恶鬼！阎王！”
宁悠然拿出随身带的本子，上面已经写了好些她收集到的信息。“大娘，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大娘一边说，宁悠然一边记，写了足足两页之多。
经大娘推荐，宁悠然走访了另外两户人家，果然打听到了不少信息。
整合之后，宁悠然确定自己猜测得没错。
陈县令和这一带的官员官官相护，贪污受贿，百姓被欺压苦不堪言。
有人想反抗，但若有上告者就以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当众打死，那位大娘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此类的事件不止发生了一次，那几户给宁悠然提供线索的人家，他们都有亲人或朋友死于陈县令的恶手，所以宁悠然这个从朝廷来的官员，成了他们对付陈县令的唯一武器。
宁悠然回客栈时天已经黑了，路上好奇地盯着她看，幸好是作男装打扮。
不然宣城现在这么乱，三个女子指不定会被人骚扰。
“夫人…”云儿抱着肩膀往宁悠然那边靠。
“别怕。”
话音刚落，她们便在巷口被人拦住了。
对面统一着黑衣，手持长剑，身形高大结实，一看就是训练过的杀手。
宁悠然警惕地护着两个丫头往后退，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黑衣人不由分说举剑刺向宁悠然，目标十分明确。
对面五个人还有剑，宁悠然赤手空拳，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必然是打不过的。
“跑！”宁悠然转身拉着两人往反方向逃。
她们怎么可能跑得过杀手，不出十步，那五人就用轻功踩着墙飞到她们前面了。
“夫人，您快走，我拦着他们！”云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挡在宁悠然面前。
“不行。”宁悠然深知，这次是九死一生了，别说一个云儿，就算十个，他们也能一刀一个。
宁悠然目光瞟到旁边有木棍，立刻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准备拼死一搏。
“夫人，我们先跑吧，跑不过再打。”灵仙低声提议。
后面还有一个路口，她们跑出去说不定就能遇到人了。
三人默契地转身往右边巷口跑，身后的黑衣人似乎并不着急追。
宁悠然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她们跑进了死胡同，这下是真的等死了。
三人靠着角落，黑衣人步步逼近。
云儿吓得浑身发抖，就在黑衣人举剑刺向宁悠然时。
她没有犹豫，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血喷了宁悠然一脸，云儿惊恐的双眼就在她面前放大。
“云儿…”
“夫人别怕…咳…这次…云儿保护你…”云儿头一垂，整个人靠到了宁悠然身上。
黑衣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再次举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