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府之后，宁悠然便总觉得暗处有人窥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欣儿端着燕窝粥入内，目光一直偷偷朝《万寿图》窥探，她便可以肯定，自己的第六感没错！
欣儿不过是一个粗使丫头，平日也不大进房中，更不可能对这风雅文物感兴趣，若不是有人交代，她绝不可能这般关注！
宁悠然故意嘱咐云儿和小樱，要将图挪到厢房小心照看，想必也都被她听见，只等半夜无人时，找机会偷偷潜进厢房破坏。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宁悠然冷声开口，“云儿，去把管家叫来，立刻将她发卖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宁悠然却坚持现在就要发卖，可见确是动了真格，欣儿脸色登时惨白，不知今夜会有什么样的厄运在等着自己！
“夫人！我就是死也不要被发卖！”欣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信了二小姐的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说罢，她以头抢地，不一会儿额前便磕出一片血渍。
好一会儿，宁悠然浅浅啜了口茶，幽声发问，“你当真知道怕了？”
欣儿猛地抬起头，“奴婢当真知道错了！”
“光知道有什么用，”宁悠然眸光陡地一厉，“你这罪行要如何弥补？”
欣儿有些懵怔地看着她，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夫人还肯给她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夫人！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肯，只要别把我发卖出去！求求夫人！”
宁悠然起身，眸光清冷，“既然事是你揽下的，你便做到底好了，明日一早去给宁萱萱报信，说万寿图已经毁了，让她放心。”
“此事若是办不好，你便不用在府里呆了。”
说罢，她阔步出了厢房。
……
翌日。
相府。
宁萱萱一早便在房中苦等，眼见日头越来越高，也没盼来自己想听的消息，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莲儿，你去南苑旁边看看，那丫头到底靠不靠谱，怎地到现在都还没传消息来？”
“是。”
莲儿刚要出屋，就见小丫头带着一人走到门外，正是欣儿。
“怎地现在才来？”莲儿给她一个白眼，“小姐都要等不及了！”
欣儿跟在她身后，赔着笑脸，“府里一直有事绊着，脱不开身……”
一进屋，宁萱萱便迫不及待起身，“如何，事成了没有？！”
“二小姐放心，”欣儿低声禀报，“她写了一副《万寿图》作为贺礼，被我用湿布毁了，现下正在府中发气呢！”
宁萱萱忍不住笑出了声！难怪昨日宁悠然要买那匹布料，原来是用来写字装裱！
“万寿图？”她眼中甚是轻蔑，“就凭她那出身，能会写什么字？毁了也好，没得出去丢人现眼！”
欣儿低头不语，眼中晦暗不明。
谁说宁悠然不会写字？虽然她不懂书法，却也觉得那幅字写得可好了！
宁萱萱只顾着心中欢喜，并没有注意她眼中异样。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宁悠然就算再写一副，也来不及装裱。
她真想看看明日的寿宴上，宁悠然要拿什么寿礼出来顶替！
“你回去吧，她若还有什么动向，你就赶紧来报，”宁萱萱睨了她一眼，“我答应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多谢二小姐！”
欣儿走后，宁萱萱独坐案前思索。
那贱人的创意着实新颖，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好现在宁悠然的图已经毁了，自己何不做一幅在明日的寿宴上脱颖而出？
“莲儿，把昨日那块布拿出来，再给我准备金箔研墨！”
她自小跟着名家学习书法，写几个寿字对她来说并不难。
可方才听欣儿说，宁悠然竟然写了十来种不一样的寿字，这便有些难住她了！
宁萱萱苦思冥想也不过写出了六种字体，然后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写法。
眼看后头还有大半片的空白，她只能将那六种寿字重复写了几遍。
为了不让人看出太多重复，她干脆将布料裁小了一半，等到全部写完时，也不过写了百来个寿字。
“小姐写得真好！”莲儿在一旁拊掌夸赞，“一看就不是那种乡下女人写得来的！”
宁萱萱本还觉得寿图小家子气了些，被她这么一夸，心中多少有些沾沾自喜。
反正宁悠然已经没有了，自己将这“百寿图”呈上去，谁又知道原图是大是小呢？
莲儿见她面带得色，吹捧地更加起劲，“她还想班门弄府，也不瞧瞧小姐你是何等才华，这下好了，明日看她拿什么出来应付！”
宁萱萱一想到明日的寿宴上，自己拿出“百寿图”时的风光无限，和宁悠然被比下去时的灰头土脸，便不由得心花怒放。
上次的生辰宴已经让宁悠然出了一回风头，这次，一定要让她输得翻不了身！
“速速到城中王掌柜那里请人过来装裱，多加些银子也无妨，千万不能耽误了明日的寿宴！”
宁萱萱一面催着莲儿去请人，一面命人小心地将“百寿图”放在架上晾干。
……
是日，正是马家寿宴的日子。
云儿一早便起来替宁悠然梳妆打扮，这一次，宁悠然没有再带面纱，而是用自己新配制的水粉，细细将脸上胎记盖住。
那水粉中加了些特殊配料，比一般铺子里卖的水粉遮盖力更强，又不容易白地突兀。
“夫人这粉真是管用！”云儿端详着京中的俏丽容颜，由衷赞道，“若是远看，那胎记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宁悠然也甚是满意，换上一件雪青缕金蝶纹烟罗裙，看着甚是清丽脱俗。
府门外，凌清宴已经在马车边等她，远远看着一个淡雅身影款款而来，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柔和，她似乎从不喜欢鲜艳衣色。
马车上，凌清宴看似不经意，淡声开口，“上回在云锦轩做的衣裙不好么？”
宁悠然正看着窗外，眼底浮现一抹诧异。
他对自己的衣着打扮可是从不上心，今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