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眸中寒光冷沉,森然开口,“你尽管再笑些时日好了,将来还债的时候,希望你还能笑得这样轻快肆意。”
闻言,宁萱萱怔忪一瞬,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逐渐消失。
还什么债?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自己深受爹娘宠爱,早已在相府中坐稳千金之位,她有什么本事能将自己拉下来?
可她的眼神为什么这样冷绝可怕,宛如地狱蹿出的业火一般,令人心悸!
“小莲,拿上东西,回府!”
“是,小姐。”
宁萱萱已经占了些上风,甚是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痛快,不敢再恋战,匆匆出了铺子。
眼见她主仆二人带着布料大摇大摆离开,云儿有些气急,朝掌柜呵斥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怎么也不——”
“算了,云儿,”宁悠然打断她,“咱们也走吧。”
掌柜还想再向她讨好几句,却被宁悠然眼中的霜色吓得闭嘴,只得唯唯诺诺送她出门。
出了铺子,宁悠然便让云儿带自己去其他的铺子。
可云儿却叹了口气,“夫人,京中最好的衣料铺子便是这家,其余的料子我怕夫人看不上。”
“去看看也无妨。”宁悠然弯了弯眉眼,她心中想得却是另一件事。
宁萱萱方才离开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恐惧,回去之后定然想着法子如何报复,再过一日就是寿宴,自己还是提仿些为好。
二人在另一家铺子里买了一块上好红布,便匆匆回府去了。
宁悠然在墨汁中溶了些金箔和朱砂,用数十种写法在布上写满“寿”字,当中最大的寿字笔风浑厚大气,十分出彩。
云儿和小樱看得稀奇,频频赞美,“夫人,您怎么知道这么多种写法?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多种寿字!”
“这份寿礼定能出彩!”小樱拊掌,“光这创意便比别人新奇不知多少!”
外头都说她家夫人从小由农户抚养,可在她俩看来,宁悠然能文能武,还冰雪聪明,不知比相府另一个“女儿”好了多少!
“这个叫‘万寿图’,”宁悠然小心提笔,“等到干透,裱起来更好看呢!”
一直到天色擦黑,她才将万寿图写好,云儿和小樱十分小心地帮忙,生怕沾到未干的墨汁弄花丁点。
三人正忙着整理边角,一个丫鬟端着食盘入内,“夫人,管家命奴婢给您送燕窝粥来。”
从昨日开始,厨房便不断炖了补身的汤水送来,宁悠然心中清楚,必然是凌清宴又有吩咐,管家才会这般上心。
“放下吧。”她将目光从布上收回,随声吩咐。
“是。”
宁悠然走到桌前,把弄着汤匙有些出神,“这幅万寿图虽不算名贵,写起来却有些复杂,若是沾上些水渍、油污就完了,今夜就放在厢房里锁好吧。”
云儿的脸色也不免严肃起来,“那我和小樱一会儿就将架子抬过去。”
宁悠然点点头,吃完燕窝粥便准备回房歇息,走过廊下脚步顿了片刻,又继续向前。
入夜。
月光如水泻入院中,院里偶尔响起几声虫鸣,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西面厢房,一个黑影悄悄靠近,趴在门上听了听,确认没人之后,便悄悄推开门闪身进了屋子。
房中漏入一点月光,依稀能够辨别物件,那黑影摸索到木架前,手中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就在黑影抬手之际,房中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黑影吓得不轻,尖叫一声蹲了下来。
房中灯火忽亮,小樱掌着灯厉色上前,看清那人长相之后,惊讶质问,“是你?!”
此时,宁悠然与云儿也出现在门边,只见地上跌坐一人,身边还落着一块湿抹布。
宁悠然见此情形,勾了勾唇角,“今日来送燕窝粥的时候,你的眼神便一直在<万寿图>上打转,根本没有想到我在注意你吧?”
那丫鬟惊惧抬头,嗫嚅着,“夫人……我、我……”
云儿气得推了她一把,“欣儿,你拿着咱们院里的月银,竟然帮着外人坑害夫人,亏得夫人平日对咱们那么好,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欣儿死死抿着唇,垂眼看着地上,不再吭声。
“我只问一句,”宁悠然踱到桌边坐下,冷声质问,“是谁让你来的?”
答案可能不止一个,她有些好奇,这次动手的是谁。
“没有人指使!”欣儿果断否认,脸上一片决然,“是我嫉妒夫人宠着云儿和小樱,平日只让我干些院里的粗活,所以想要报复夫人!”
宁悠然轻笑一声,都这话一个字都不信。
小樱皱眉呵斥,“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上回你说母亲病重,夫人二话不说便支了月银给你,还自己贴了二两银子让你买药带回去!”
“你怎能说夫人对你不好?!”
欣儿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身子微微有些抖动。
宁悠然最恨人背叛,对她这幅可怜相并无怜悯,“我再问一遍,你是替谁办事?”
欣儿仍不开声,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嘴硬?”宁悠然眼底一抹冷光,不紧不慢拈起桌上茶盅,朝小樱吩咐一声,“去厨下取些红碳,敲碎些给她灌下去,看她说是不说!”
闻言,欣儿大惊!
之前宁悠然是如何整治后院,又是何样的说一不二,她都心中有数,赶忙连滚带爬上前讨饶,“夫人!欣儿知道错了!”
“都是相府的二小姐逼我做的!”
宁悠然勾了勾唇,宁萱萱的动作还真够快的!
“你怎能这样吃里扒外!”云儿气得顿足。
宁悠然本就受了伤,今日写这幅字画时,后背一直疼痛不止,她看着都有些心疼,图若是被毁了,宁悠然就还要再遭一次罪!
“我家中为了母亲的病已经欠下不少外债,二小姐说只要我这次办好,她就会替我还了外债……”
欣儿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夫人,我知罪了,求夫人开开恩,放过我这一回吧!”
宁悠然眯眸朝她探了探身子,脸上一片霜色,凝重地不肯缓言,“我放过你,谁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