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本想随便敷衍他一句，忽然想起，自己涨月银的事还得看他心情，于是笑眯眯转过头，目光落在他那月白长衫上。
“大人一向穿得素净，我又怎么好穿那些大红大紫，”宁悠然甜甜一笑，“到底是表面夫妻，人前总要与大人相称些才好。”
表面夫妻？凌清宴原本还有些柔和的眸光，登时又阴沉下去。
宁悠然心中老大没趣，这狗男人怎的这么难哄？
自己与他亲密些，他便觉得有什么非分之想。
自己有“表面夫妻”的自知之明，他又听着不悦，到底想要她怎样！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马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刚进了院子，便吸引了一众目光。
“首辅夫妇还真是相配，你看看这身段样貌，简直郎才女貌！”
“我怎么记得她脸上有些瑕疵，现在怎么看不出来了？”
“有银子什么办不到，别说有些瑕疵，就算换张脸恐怕也不是天方夜谭！”
一众艳羡中不乏嫉妒，但这些官眷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宁悠然似乎变了样，比上一次在宫宴上见她，似乎又要明丽许多。
哪怕站在俊逸的首辅大人身边，似乎也毫不逊色。
池塘边的花荫下，两道嫉妒的目光一直在往二人这边张望，看着他们夫唱妇随，与一众宾客寒暄，那目光中的嫉妒渐渐变得怨毒。
宁萱萱浑然没有听见身边的女伴在说什么，全副心思都在宁悠然与凌清宴身上，暗暗怨恨切齿，就算不想做首辅夫人，她也不许凌清宴与宁悠然这般和谐！
“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她向几位小姐浅笑告辞，施施然朝凌清宴那边走去。
宁悠然正与刑部尚书夫人闲叙，仪态落落大方，对于京中兴起的一些事物也能侃侃而谈，凌清宴在她身旁，面色虽然平淡，眼中却蕴含些许满意。
即便他不屑这种交际，但身为首辅，也不愿身边之人太放不上台面。
宁悠然之前鲜少在宴席露面，他本还担心会不会有些不习惯。
可几次场面看下来，他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清宴，你也来了？”
一个矫揉甜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凌清宴眸色微转，抬头便见宁萱萱那张甜美的小脸。
放在以往，他至少会温淡一笑，今日却不知怎地，只是微微颔首。
尚书夫人正与宁悠然聊得正欢，忽见她横插到二人中间，而且好似没有看见宁悠然一般，不免有些惊诧尴尬。
关于相府这两位小姐的传闻，她也曾听过些许，现下又亲眼看见这般情形，心中对宁萱萱实在有些鄙夷。
“首辅与夫人先忙，我去凉亭里坐坐。”尚书夫人笑得有些不自在，生怕走慢一步，沾上什么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夫人慢些，有空一起打马球。”宁悠然笑得亲切自然，俨然一位深谙交际的官眷。
宁萱萱心中更加嫉恨。
马球？她都不会，宁悠然一个乡野回来的贱丫头，懂得什么是马球吗？
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宁悠然淡然转过身，微微夹眼看了看宁萱萱，不冷不热开口，“马家这么大，妹妹都能闻着味就过来了？”
宁萱萱好似受到莫大的羞辱，委屈如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猫，朝凌清宴身边靠了靠，“清宴，我也是偶然看见你们，总不能不来打个招呼吧？”
又来这套！宁悠然勾唇，她白莲花的技能怎么也不会与时俱进？玩来玩去就是这么两下子！
若说放在以往，凌清宴恐怕还吃得下一二。
现在？恐怕就不管用了吧！
果不其然，凌清宴不动声色避开些许，但这细微的疏离已经令宁萱萱察觉，还不等她心慌，宁悠然已将他一把拉了过去！
宁悠然附在他耳边，用微乎其微的轻声问了一句，“我的月银什么时候能涨一涨？”
凌清宴眸中一顿，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现下提月银的事做什么？
宁萱萱离二人相隔两三尺，根本听不清宁悠然说的什么，却能看见二人“眉来眼去”，当真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她心中压制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偏偏宁悠然还不肯罢休，朝她略带娇羞地浅浅一笑，“妹妹别见怪，有些话没法在人前言说。”
凌清宴眼帘微垂，登时也明白过来，但仍是不动声色。
宁萱萱袖中双拳紧握，在心中暗骂一声！
宁悠然就是故意的！只要能令自己恶心，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她又不好发作，隐忍了半晌，只得蹙了蹙眉，“姐姐回来之后，母亲也教导了些家规女德，姐姐怎会当众这般……”
宁悠然云淡风轻拢了拢额发，露出雪白的粉脸，“请问妹妹，哪条女德上写了，不许与自己的丈夫耳语？”
宁萱萱被这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恰巧云儿拿着一个细长的锦盒快步而来，在宁悠然耳边轻声两句。
看着那锦盒，宁萱萱心中狐疑陡生，这盒子的大小怎么看都像是装着书画的样子，难道……
绝不可能！
欣儿明明说，已经发毁了那《万寿图》！
忽然，后院传来一个呼声，“老夫人请众位贵客往后堂宴厅用膳！”
宁悠然和凌清宴随着众人入内，在自己的坐席落座，宁悠然还未坐稳便觉得有冷光朝自己刺来。
抬眸一看，上座处，马钰儿正以主人之姿，轻慢蔑视着自己。
宁悠然略一勾唇，看来今日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待宾客们全部入席，马钰儿便亲昵地搂着马老夫人撒起娇来，“祖母，今日是您老的寿辰，孙女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马老夫人本就甚是宠爱这孙女，见她这般乖巧模样，更是宠溺地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就属你嘴甜，一会儿祖母有赏！”
众人也纷纷举杯恭祝，宁悠然也缓缓举杯，看着台上的马老夫人几乎笑得见牙不见眼。
想来她确是喜不自胜，如今儿子在前朝势大，女儿又在后宫位同皇后，京中谁人不要巴结马家？
“祖母，上回姑母的生辰贺礼，可是让孙女大开眼界，今日也让孙女再看看，今年的寿礼都有什么稀奇东西可好？”
马钰儿说着，似笑非笑看向宁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