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夫人抿唇笑了起来,“都是我平日惯坏了你这小猴儿,越发没规矩了,哪有在宴上就问人讨贺礼的?”
这话看似斥责,实则骄纵,众人哪里听不出来,于是纷纷附和吹捧。
“大小姐这爽快大气的性情,一看就是治家之才,将来也不知京中谁家有福气娶到这样好的媳妇!”
听着众人没有底线的马屁,宁悠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正好被马钰儿看在眼中。
“祖母还不知道吧,首辅夫人上回献给姑母的贺礼,便是独一无二的,今日不如咱们就先看看她的贺礼如何?”
马钰儿搂着马老夫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宁悠然。
一看她神色,宁悠然心中便了然七八分,宁萱萱定然已经将东西损毁一事告诉了她,所以才会这么急不可耐想看自己出丑。
上回凌清宴教训马钰儿一事,马老夫人一直怀恨在心,眼下看着她夫妇二人也甚不顺眼,既然马钰儿起了头,她便干脆佯装不知,一齐看向宁悠然。
凌清宴的手仍停在杯边,凉薄的唇角蕴着一丝冷意,余光注意着宁悠然。
关于贺礼一事,他也曾问过宁悠然,不过她似乎胸有成竹,凌清宴便没有再多问。
在众人的各色目光中,宁悠然坦然放下酒杯,落落大方起身行礼。
“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悠然不才也备了一份心意,祝老夫人多福多寿、如鹤如松!”
宁萱萱见她这般淡定,眼中满是诧异,难道她连夜补了名贵的寿礼?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她连两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上哪儿置办名贵贺礼?
想到此处,她不由摸了摸手边的百寿图,自信又阴鸷看向宁悠然。
丫鬟已经将礼盒呈了上去,寿礼展开的一瞬,台下一片惊呼!
“这是京中谁的墨宝,怎么好似没有见过?”
“好似王公的?可又比王公的笔风浑厚许多……”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台上和台下分别有人呆若木鸡。
宁萱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难道会是已经被“毁掉”的《万寿图》?!
那上头最起码有数十种不同的寿字,笔风也各有千秋,正中的寿字最为浑厚端正,一笔一划都能看出书写之人的深厚造诣!
连马老夫人也忍不住探身研究了一会儿,讶然看着宁悠然,“这……是你从何处觅得?”
宁悠然浅笑,“让老夫人见笑了,这是我前两日亲手写的,虽然不是名家墨宝,但一笔一划都是我的心意。”
“底布浸过特殊的药水,能保数百年不腐,墨汁中混了朱砂和金箔,象征吉祥富贵,这幅万寿图衬老夫人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尽管马老夫人之前有些怨念,但此刻听她虔诚贺寿,又见她乖巧伶俐,心中竟然生出几分亲和,笑眯眯命人将《万寿图》小心收藏。
“首辅夫妇有心了,”马老夫人举杯,“老身甚是喜欢这份心意。”
凌清宴微微颔首致意,低头啜酒时,唇边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一旁的马钰儿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宁萱萱明明说寿礼已经损毁,她才会想着借机让宁悠然出丑,可没想到她竟然拿出来了,还博得祖母的喜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若不是当着众人不好责备,她真想好好训斥宁萱萱一番!
马钰儿狠狠地朝宁萱萱瞪了一眼,看得她连忙低下头去。
宁悠然回敬之后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朝身旁的宁萱萱瞥了一眼,眸光微转,淡声开口。
“我挑选底布那日,恰逢妹妹也去挑选寿礼,”宁悠然人畜无害地看向她,“我猜,妹妹应该也准备了不俗的贺礼吧,能不能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宁萱萱身子一僵!握着筷子的手几乎生生要将筷子掐断!
她还尚未从方才的惊疑中缓过劲来,如今又被宁悠然发难,一时间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方才听罢马老夫人夸赞宁悠然的寿礼,她便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扔到桌下藏好,心中早已盘算好之后的掩饰之词。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宁悠然得了便宜还要反将自己一军!
有宁悠然的在前,自己这份只会沦为东施效颦的笑柄!
骄傲自负如她,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宁悠然?!
马钰儿被她坑了一道,如今也懒得动心思维护她,装聋作哑自顾自低头吃菜。
“怎么?”宁悠然眨眨眼,“妹妹没有准备贺礼吗?”
宁萱萱一惊,赶忙朝马老夫人解释,“不是的,老夫人,萱萱原本准备了一只白玉九龙杯,可今日来时被家仆打碎,萱萱过几日定当补过寿礼。”
宁悠然抿唇轻笑,真亏得她短短时辰便能扯出这样的谎话,可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让她过关?
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炫富,今日也要让她好好炫个够才行!
“白玉杯?”宁悠然蹙了蹙眉,“我记得,父亲不是有一对斑斓水晶杯么?那个才配得上老夫人的雍容华贵,我看下回,你不如将那个赔给老夫人好了。”
宁萱萱身子彻底僵住!
那对水晶杯世上罕见,是父亲辗转高价从别人手中收得,平日连看也舍不得给人看一眼,怎么可能同意让她拿来送人?
可宁悠然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是反口不同意,必然得罪马家,届时马钰儿对自己不满不说,回去之后父亲也会责怪。
父亲的那一对杯子她是绝不可能拿到的,若想补过寿礼,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另买一对送给马老夫人!
宁悠然心思当真歹毒,竟然设下这样的圈套让自己钻!
她实在不甘心被摆这一道,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抬眸向马钰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马钰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与身边的人谈笑风声,好似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处境。
宁萱萱绝不相信,马钰儿会不知自己的难处,可她却将自己置之不顾,莫非是怪她陷害宁悠然没有成功?
若真是这样,自己与她还算什么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