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挎着篮子，似乎要往附近街上采买。
宁悠然没有犹豫，径直将她拦下。
“这位妹妹可是贡院里的人？”
丫鬟有些诧异，“是，怎么了？”
宁悠然笑了笑，“今日不是科举冬试首开吗，不怕妹妹笑话，我也想参加来年科举，所以现下想进贡院瞧瞧，考场里头是个什么模样。”
丫鬟或许也是个随和性子，掩嘴笑着，“你这简直有点异想天开，贡院考场岂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话音刚落，宁悠然手上已经多了一锭银子。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来求妹妹帮个忙。”宁悠然嘴角一抹深深笑意。
那丫鬟看得眼都直了，吞了吞口水为难地看着她，“可我也没法带你去考场啊，我不过是个厨下帮忙的丫鬟。”
宁悠然心中一动，这下算是碰对人了，她要去的可不就是厨下嘛！
“无妨，我就进去开开眼就行，不会给妹妹添麻烦的！”宁悠然说着，将银子悄悄塞到她手中。
那丫鬟简直不敢相信，大白天会遇上这等好事，张嘴咬了咬银锭，喜滋滋地跟着宁悠然上了马车。
“今日科考，别处调了不少侍女来贡院帮手。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宫里御膳房的，他们不敢多询问。”丫鬟细细叮嘱。
宁悠然点头应下，换上丫鬟的衣裳，挎着篮子回到贡院的角门。
果然，守门的侍卫见她身上打扮，简单询问两句便将他放了进去，宁悠然一进内院便直奔后厨而去。
她记得，每个人的食盘上都贴有各自的名字。
只要那些食盒还没有清洗，她就有法子从中查出蛛丝马迹。
后厨的人忙碌了整整半日，此时都在休息。
宁悠然进了厨房，发现那些食盒都还堆作一堆没有清理。
她眼底一明，赶忙上去翻找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从一堆污秽中翻出盒子，她欣喜地发现，里头的剩菜竟然还在！
宁悠然二话不说，掏出银针便往剩菜中试去——
果然，须臾间银针的一头已经渐渐变黑！
自己的饭食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幕后之人是谁，她心中已然有数。
但是此时不是算账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科考该怎么弥补！
若是错过这次科考，就要等到来年春天才能再应试。
这期间若是马尔泰等人刁难，就是皇帝也很难再偏私自己！
宁悠然眼底浮起一抹倔强，自己好不容易开拓出这样的局面，怎能让这些人说毁掉便毁掉！
可是仅凭自己，显然已是无法挽回，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救她！
宁悠然虽然万般不愿，还是悄悄出了贡院。
换回衣裳后，她吩咐马车立刻回府，一下车便直奔东院书房。
果不其然，凌清宴在书房伏案。
见她匆匆推门进来，凌清宴眼中一抹狐疑，下午的考试这才开始多久，她怎的就回来了！
又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凌清宴竟然不由自主起身朝她走来。
“我被人陷害了。”
宁悠然平静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凌清宴听得微微眯眸，待她说完沉声询问，“你现在身子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宁悠然抬起头，眼底多了一丝恳求，“我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回府的路上，她心中早已做好准备。
这次无论凌清宴如何趁火打劫的奚落自己，她都认了。
只要能替她争取重考的机会，宁悠然可以忍受他任何的威压与戏谑！
可凌清宴的脸色似乎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我现在与你一同去趟贡院。”
宁悠然心下讶然，不由生出一丝感激，“谢谢你！”
“唔。”
凌清宴转身去过外衫，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悠然惴惴跟着他一道出门，望着那高大的背影，不由微微蹙眉，这一次他怎的答应的这般爽快？
甚至连一句奚落也无？
……
贡院。
负责本次现场监考的几位吏部侍郎，统统垂手站在凌清宴跟前。
“首辅大人明鉴，下官并非有意刁难夫……宁司正，只因有规矩如此，下官也不敢随意破例。”
凌清宴薄唇微抿，“你做得没错，我并非来兴师问罪，但此事太过蹊跷，不可能就这样敷衍过去。”
几位侍郎偷偷对望，心中也有些打鼓。
宁悠然若是早上吃坏了东西，不可能等到晌午以后才发作。
她是在午饭之后才出的状况，贡院确实脱不了干系。
“可是宁司正重考一事，确实有些……”
凌清宴一看几人的神色，便知他们不愿接这烫手的山芋。
“既然此事贡院也有责任，那便不能只取消宁悠然一人的应试资格，”凌清宴目光凌厉威压，“本官身为首辅，怎能眼睁睁看着科考一事被人蓄意破坏？既然几位都不敢做主，本官还是尽快进宫上禀圣上为好。只是，监考时发生意外，几位不知能不能逃脱干系？”
一听他要将此事捅到皇帝跟前，几人都有些慌了神，其中年长一人立刻上前，“首辅大人稍安毋躁，此时下官们虽做不了主，却可以往上禀报，请大人稍待片刻。”
凌清宴掀了掀眼皮，声色又严厉些许，“出了这样的事，本官要如何稍待！”
“你们现在便与我一道进宫，向圣上说明原委！”
几人无奈，只得安排其他官员在考场巡考，他们则随凌清宴一道入宫。
宁悠然在马车上，看着凌清宴从贡院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考官，不知几人要往何处去，谁知凌清宴竟然径直到马车边，低声叮嘱了她几句。
“我现在带他们进宫面圣，将今日之事说清，你就在此处不要着急，我自会处置好一切。”
宁悠然点点头，心头忽然漾起一抹别样的情愫。
这番话说得甚是暖心，几乎不像是能从他嘴中说出的一般。
凌清宴走到自己的马车边，程木已经在车前等候。
“属下方才已经在贡院后头查探清楚，今日的吃食都由宫中送来，负责检查的是御膳房的内侍监，是太子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