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并未睁眼,不过是无意识地叫了一声。
“父皇他怎么……”谢容与惊异转过身,求助地看向宁悠然。
宁悠然却没有丝毫意外,皇帝中毒颇深,若是立时醒转那才离谱。
眼下不过是恢复了些许知觉,想要苏醒恐怕还要继续治疗。
“不妨,我会再开一方药,连服一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切记——中间不能中断。”
谢容与连连点头,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皇帝能祛毒康复,纵使更难的事情他也愿意去做。
宁悠然眸色忽然一深,“但我每七日仍要来复诊一次,之后如何蒙混进宫,你们只怕还要费些心思。”
闻言,凌清宴摆摆手,“此事我会想法子。”
如今马贵妃盯得甚紧,他心中也不敢有半点放松。
谢容与既要照顾皇帝又要监国,已然有些焦头烂额,凌清宴实在不想他再多分心。
谢容与接过药方便命人秘密煎药,煎好之后才偷偷端进寝殿.
宁悠然亲手喂皇帝服下,又给他再诊了一次脉,这才放心与凌清宴出宫。
因为怕在宫中再遇上马贵妃的眼线,二人从寝殿的小门悄悄离开。
暗夜中,凌清宴脚步生风,宁悠然跟了没几步就累成了狗,“你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怎么走地这么快!”
凌清宴眼角夹了夹她,嫌弃地顿下脚步,若是带着程木,二人早已飞了起来,何至于冒着暴露的危险在此龟行?
这女人真麻烦!
拂袖间,他的长臂已经穿过宁悠然腋下,抱着她稍一提气,二人就已经飞身过了两人高的宫墙。
夜风清冷,可他怀中却厚实,宁悠然从未体会过这样的轻功,既新奇又有些担心,忍不住伸手勾住他修长脖颈。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木质气息钻进鼻中,令她有些脸热。
他身上似乎总有令人镇定的松木气息,就如洞房那夜贴身闻到的一般……
片刻,二人落至宫外,凌清宴眸色清冷,“还要搂到几时?”
宁悠然倏地松手,白眼翻翻,又不是自己想要搂他,谁让他轻功飞得那么高?
隐蔽暗处,程木驱车过来,二人快步上了马车。
一路又是无言,宁悠然在马车的晃荡中渐渐困顿,不一会儿便打起瞌睡。
凌清宴正闭目养神,忽然被肩膀处的沉重惊醒,皱眉垂眸,宁悠然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熟了。
他不惯被人靠地这么近,可那张睡颜却好似有一种魔力,令他不忍推开。
算了,看在这女人今日办好正事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了。
“狗东西……”
宁悠然含混嘟囔一声,伸手抱住了他的臂膀,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凌清宴眼底一凛,两记眼刀无声刺了过去!
占了便宜还在梦里骂人,等自己身上的毒解了,非要先其惩治一顿再踢出府去!
马车在南苑停住,凌清宴抽出手臂,宁悠然这才懵懂醒来,带着被扰了清梦的气恼晃进后院。
就在二人要各自回房的一瞬,凌清宴忽然冷声开口,“你的医术是在哪儿学的?”
宁悠然今夜在寝殿上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女人的医术只怕不输归鹤子。
可她不是自小在乡下农户家中长大么,从哪里学得这样高超的医术?
方才在马车上他就想要询问,奈何宁悠然一上车就呼呼大睡,今夜若不问清楚,他只怕难以成眠。
闻言,宁悠然的睡意醒了大半,眼底一抹闪烁转瞬即逝。
“在乡下时,偶遇游医传授了些医术,大人问这做什么?”宁悠然反将问题抛给他。
凌清宴微微眯眸,若说民间有杏林高手四处云游也不奇怪,只是怎么偏偏这么巧,被她遇上了?
宁悠然知道他心中仍由疑问,为防他再深究,掩嘴打了个哈欠,“大人管我在哪儿学得,能治病不就行了,我困了先回房睡了。”
说罢,不等凌清宴发话,她便悠哉进了自己院中。
月色下,凌清宴眸若深潭,望着宁悠然的院门,眼底又多了一抹狐疑。
……
翌日。
日上三竿时,宁悠然仍在酣睡。
或许因为得了后院的掌家权,她睡地特别踏实。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令她倏地睁眼,云儿等人早已知道她的习惯,通常无事不会扰她清梦,此刻敲门必有要事。
她立刻下床,一开门便见云儿神秘兮兮递上一个信封,“夫人,嫣儿让小乞丐送了信来。”
“快进来给我梳洗。”
趁着云儿梳头的功夫,宁悠然展开信件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脸色渐渐轻蔑,云儿见她不悦,小心问了一句,“可是相府那边有什么波澜?”
宁悠然将信往妆案上一放,“能有什么波澜?还不是我那个不甘寂寞的妹妹,闯南苑不成,就回去跟我爹告了我好几状。”
嫣儿在信里提到,宁萱萱回府后甚是委屈,抱着那些被践踏的锦盒找相爷哭诉。
相爷听得来火,当场便数落了自己一通。
“相爷又不是看不透,怎会相信她?”云儿有些愤愤。
明明她家夫人才是相府千金,怎地相爷夫妇总是宠着那个不相干的人?
宁悠然冷嗤一声,“看得透又怎样,我爹何尝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宁萱萱定然是说自己不顾相府名声,在外人面前令她出丑。
让宁萱萱出丑,不就是让相府出丑?
相爷最看重的就是声名,加之对宁萱萱长久以来的宠爱,当然对自己生了怨恨。
连嫣儿都让她多加小心,父亲如何生气可想而知。
“云儿,去准备些薄礼,咱们只怕不日就要回相府一趟!”宁悠然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带着一抹蔑笑站起身。
云儿不解,“夫人不是刚回过门?此时不年不节,又没有什么大事,咱们怎好回随便回相府?”
此时的女子出嫁之后,无故不得随意回娘家。
况且那边情形不容乐观,她实在不明白夫人为何现在让她去准备手礼。
“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宁悠然眼底凌了凌,好似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