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门外拦住马贵妃，就说我在里头陪父皇！”
谢容与一面匆匆命人去殿外阻拦，一面让宁悠然先停手，“你们暂时躲避一下，等我把她支走再说。”
凌清宴见他并不慌乱，想必是已经想好对策，于是拉着宁悠然匆匆躲到寝殿的帷帐后面。
不一会儿，马贵妃已经快步入内，见谢容与跪在龙榻前，手中还拎着一串佛珠，眼中不由浮现一抹狐疑。
方才她的眼线回报，太子将寝殿中的人都遣出去，说是要给皇帝祈福，她便生了防备之心，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马贵妃的目光扫视一周，确定寝殿中没有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淡声询问，“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谢容与跪在床前缓缓抬头，脸上泪痕依稀可见，身边还放着一卷经书。
“贵妃娘娘这么晚还未歇息？感业寺的主持说，若想父皇早日康复，我须得诚心在他床前吟诵金刚经百遍，中途不得有错漏。”
“可父皇寝殿中那么多人，我怎能安心诵经？这才名他们先出去候着。”
马贵妃眼神轻蔑，对这话甚是不屑一顾。
在她眼中，谢容与虽是太子，却中庸懦弱，根本不值得防备，等到万事俱备随时都可以废除太子之位！
“太子有这一片孝心也是好的，只不过神佛之事尽力就好，还是要让御医们好生照料圣上才是。”
马贵妃趾高气扬，一派后宫之主的傲然之态。
宁悠然在帷帐后面听得有滋有味，她倒真想看看这位的真容。
这个朝代敢对神佛轻视的人着实少见，而且看她对太子的这番态度，便知道此人处事极狂。
宁悠然似笑非笑看了看凌清宴，想来这位贵妃也十分令他头疼吧？
“贵妃娘娘早些歇息吧，我还有几遍就诵完，届时便不打扰父皇养病了。”
谢容与拭了拭泪，神色悲楚凄切。
马贵妃看不出什么异样，况且也不相信他敢有妄念，于是轻嗤一声准备回宫。
“也好，”她勾勾唇角，“我今夜本来是想陪着圣上的，既然太子殿下在此诵经，我就明日再来吧。”
走到殿外，她低声叮嘱左右，“待他念完劳什子的经，就赶紧打发他走，除了咱们宫里的人，谁也不许留在圣上榻旁！”
“是！”
听着殿外的步辇声远去，谢容与才赶紧将二人叫出来。
宁悠然手脚利落，将银针又刺回原来的穴位。
“被她这样一打断，只怕又要多费好些功夫。”宁悠然拧着眉头，脸色有些严峻。
谢容与心头一惊，连忙询问，“我父皇究竟是何情形？”
宁悠然手上不停，沉声向他解释，“圣上的病症并非一朝一夕间的事，只因为之前体内便日积月累了毒素，加之劳累过度才会爆发毒症。”
身旁二人脸色一变！竟然有人长期给皇帝下毒！
“你能肯定？”凌清宴低声逼问。
他实在不敢相信，圣上身边还蛰伏着这样的危险。
几年前的一些事令皇帝十分警备，因此身边伺候的人也臻选地甚是严格，可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那些有心人的计划。
“当然！”宁悠然一边扎针，一边不忘给他一个白眼。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都不懂吗？“这样的病症，少说也中毒五年以上！”
谢容与立刻眼眶泛红，懊恼地摇头，“是我的疏忽！才令父皇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眼见一个七尺男儿，几乎要潸然落泪，宁悠然的眸光也跟着软了软，“太子殿下不必心急，虽说中毒已久，却也不是不能医治。”
“当真？！”
谢容与惊喜抬头，见宁悠然肯定地点点头，不由得好好地审视起她来。
这女子面上尚有些青涩，怎么看都不像是名医高手，不知为何有这般底气？
“只要能救我父皇，容与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你只要能将父亲身上的毒去了，想要我怎样都可以！”
谢容与脸上一片坚毅，说的至诚至孝。
宁悠然微微颔首，可是他能拿什么与自己交换呢？
钱么？她现在已经是首辅夫人，虽不至于富可敌国，却也不缺银子。
权么？她一个后院女眷也未必用得上前朝的势力。
况且看他方才窝囊的样子，宁悠然也不相信他能画多大的饼。
不过，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是好的，日后说不定就能拿来与凌清宴交换呢？
思忖着，她看了凌清宴一眼，眸中闪过一抹黠然，“太子殿下先欠着也无妨，等我用得上时，再来向殿下讨个人情不迟。”
凌清宴看她这幅模样，不知道她心中又打什么算盘，眼中晦暗不明。
“那便有劳了！”谢容与心急如焚，朝她拱了拱手。
宁悠然脸色微沉回到床边，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这解毒药丸虽然不能完全对症，却也能缓解圣上的毒素。”
凌清宴眸光犀利，她整个下午都关在房中，莫非就是在鼓捣这个药丸？
自己虽然跟她说过圣上的病症有疑，却也不知是中毒，她怎么知道该如何配药？
这个女人，不会是在故作高深吧？
就在狐疑之间，宁悠然已经扯去皇帝的上衣，手中银针直直朝心口穴位刺去！
凌清宴凤眸一厉，正要质问，却见宁悠然脸色倏地沉肃，指着心口的位置朝他喝一声，“拿刀，放血！”
殿中二人大惊失色！朝皇帝动刀？！这、这是要……
“你们还想不想救人？”宁悠然一双明眸冷峻威严，丝毫不似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皇上的心脉，怕什么？！”
谢容与的手微微有些抖，不知该不该上前。
凌清宴虽然心有怀疑，可也深知此时不是该优柔寡断的时候。
沉着脸抽出腰间匕首，在她说的地方小心划破一个小口，一股紫乌毒血潺潺流了出来！
放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皇帝脸上的乌黑之气已经散去大半。
先是变得苍白，继而又渐渐浮现些许血色，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宁悠然擦了擦额上的汗，正要起身往桌边走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皇帝一声虚弱的声音。
“父皇！”谢容与惊喜交加奔向床边。